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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老爹一向的持重,笑了颔首:“一家子亲戚,不需这般客气呢。”
李氏又道:“如今你们才来,买屋或者租屋都急不来,我盘算着不如等女婿去了衙门,熟悉些了再做打算,我家还有个小院子,如今不如就在那里胡乱歇息几日罢。”
施老娘两口子在船上就盘算了叫颜家接待的,得了这话也没客气几句便应了下来,李氏便吩咐笠哥儿引了客人去收拾好的院子里,又叫身边的陈妈妈一路跟了去照应。
施家几人一路劳顿,也急着去安顿,便辞了李氏出来,穿过几处亭台楼阁,眼前是个花园,园子不大,廊桥架在水上,池水碧绿,荷花谢了,只余些荷叶与杆子在风里摇曳,又有临湖水阁,石桌石椅,处处怡人,倒叫人看住了,施老娘指了问:“笠哥儿,你家还有花园子呢,这要多少钱呢?”
笠哥儿施礼道:“一个小园子,不值得夸呢。”又指了旁边的两处院子道,“这两处便是我与三姐姐的屋子了,日后尽可来走动。”
过了花园是一条夹道,穿出夹道便瞧见个月亮门的园子,月亮门上写着翠鸣二字,施韫杰惊讶,“这是翠娘的院子。”
笠哥儿笑道:“这里自然是我二姐姐的屋子,二姐姐虽嫁了,娘家总有她的屋子的,便是我日后当了家,也不会更改的。”
施韫杰闻言,脸上有些许不自在,便装作细瞧门上的‘翠鸣’二字,等看了却发现与大门口的字有些想象,施韫杰便问笠哥儿:“这字倒与大门口‘颜府’倒像是一个人写的,甚见功底,不知何人之手笔。”
笠哥儿笑呵呵拱手道:“二姐夫过奖了,初学之作当不得二姐夫如此夸奖。”
施韫杰这才知道这些字竟然都是笠哥儿写的,不由得认真去瞧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群青色团花暗纹圆领长袄,系缂丝嵌白玉腰带,腰里垂了如意结鹿鸣芭蕉白玉佩,眼神深邃执着,身量瘦高已是将要成人了,施韫杰暗赞一声,颜家有这个少年日后倒不可小觑了去。
推门而入,虽不比李氏的院子大,却也样样精致,满院的月月红更显热闹,进了屋子,中间堂屋,左右两侧俱是落地花罩的暖阁,施老娘初见这处院子便爱得不得了,再瞧那摆设又处处精致,两间暖阁,若与老爹一人一间住了倒睡得伸手伸脚。
陈妈妈引着众人介绍了一番,朝施老娘施礼:“这处原是是我家二姑奶奶的屋子,东边暖阁自然该敬给亲家老爷与亲家娘子住了,二姑奶奶与二姑爷自该住西边暖阁。”
屋子早就烧得暖烘烘的,坐了一个月船的满身凉气,都叫这暖意烘没了,施老娘满心巴望着独占了正房,这才适意,听了陈妈妈的话,蠕动了嘴角才要说话,想着这里是翠娘的娘家,便忍住了。
交待一番,笠哥儿便带着人回去了,等人走了,翠娘朝着施老爹两口子施礼道:“这院子有个小厨房,已经烧好了热水,我叫衡嫂子去催了水来,爹娘,洗漱了歇了再做打算。”
脚才进屋,施老娘鼓了脸道:“真孝顺,就该自己去住厢房,叫我们俩自住了正屋才是。”
施老爹虽也不喜受颜家连累叫儿子挨了板子,但不糊涂,“这屋子暖和,珊瑚才刚满月,受不得寒气。”
施老娘犹不服气又道:“一个丫头片子有甚要紧。”
施老爹累的很了,实在不耐呱噪便加重了声音道:“这里是颜家,是翠娘的屋子,你还当是自己家呢。”
见施老爹动了气,才歇了声音。
忙了半天才洗漱沐浴了又换了衣服,施老娘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便有些乏得很了,歪再临窗的炕上叫紫燕捏腿,边与施老爹说话,“你说这颜家才来了不过一年就有这么一份泼天的家业,我们二郎当得正八品官儿,不知如何富贵呢。”
施老爹深以为然翘着胡子,眯了眼笑,只不说话,就听外面院子就有女使来请晚膳,施老娘起身出来,正瞧见翠娘与施韫杰从屋里出来,翠娘才洗的头发雅黑清亮,挽了如意髻,插了碧玺桃花金簪,穿了件苏梅红缎面刺绣桃花圆领棉褙子,蜜合色绫棉裙,手腕笼了一对青玉镯子,满面笑容,颜色温润,施韫杰眼神不由得流连。
施老娘瞧翠娘这一身不由得拧了眉道,再看施韫杰也穿了一身新的,知道定是李氏准备的,一时倒也无话。
这两日,施老娘老两口子是吃了饭有人伺候茶水,歇好了园子里看风景,直觉得这便是神仙日子了,施韫杰去衙门报道的日子还有两日,受了责打也还没全哥养过来,便想着歇息几日最好,来的桂树
翠娘这两日早有些按捺不得要去与娘亲,妹妹说话,但恐婆母闲话,说自己赶着去娘家诉苦一般,倒生生忍住了,此时听得爹爹这几日不回家原来是去考举了,今日回来,便喜冲冲的向施老娘说了,带着衡嫂子抱了珊瑚就要去前面院子里见爹娘。
施韫杰虽对岳父赶考倒有些临老入花丛的感觉,甚是不以为然,但礼不可失也跟着翠娘一道往前院去拜见岳父岳母,看着夫妻两人抱了娃乐融融出门,紫燕站在墙角搓着鞋底,只管瞧着,等走出了门也不见施韫杰回头,眼睛里就不觉有了几分哀怨。
荷花赶着打灶房里出来瞧热闹倒将紫燕这一出瞧了清楚,暗里啐了一口,瞧着这个样子是把自己当二房姨娘了呗,尽赶着吃起醋来,连通房也不算呢,就自己盘了妇人头发,也是不要面皮了。
施老娘倒懒得管这些个女使如何使心眼子,只背了人与施老爹说话笑话,“哈哈,我早听说了,咱们这亲家公啊,从前也不知道考了多少次了,生生把个富裕家业考得不值一文了,最后父兄实在忍不得将他赶了出来,还不是罗老爷宽厚,给他一碗饭吃,正当自己是个才子了。”
施老爹听说得不像话,便蹙眉道:“他做事虽是有些个没谱,但你也不可太不积口德,如今咱们可还在他家里吃住呢。”
施老娘啐了施老爹一口,抓了把炒瓜子去院子里太阳地坐了嗑瓜子,又叫紫燕泡好茶来润口,一时哼得几句戏腔。
颜二郎尚未换衣,倚了椅子端了碗小米南瓜粥慢慢啜着,嘴里与李氏有一搭没一搭说话,见翠娘夫妻进来,笑着问了几句日常,又逗珊瑚笑了会子。
叙过家常,颜二郎端整了神色与施韫杰道:“我已听翠儿说起你在京陵府的事了,又查了律令,请教了许多大儒,都说这事虚判,尽可诉得,若你心中不服时,我这里找了诉讼师与你申诉,虽不能罢了胡知府的官,但叫他受一通申斥,留些劣迹在履历里,还是做得到的,你意下如何。”
施韫杰再不料岳父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再端详岳父,见他虽神色疲惫,眉宇间尽显肃穆端重之气,与从前比越发威严了几分,倒把才来前的轻慢收了起来,只管低头不语,似在思虑。
见此颜二郎又道:“你尽管放心,这些事情的费用,我这边尽可周旋,原本是我家给你添的麻烦,如今且为你出这口气来,只莫胡乱牵扯了翠儿,她性子软和,万事求全。”
听得这话施韫杰越发没了话,待要申辩几句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听岳父又说:“若你一时没主意,便回去与你爹商量了再说,明日里设家宴,两家聚聚。”
陶相得知李佑乔去考恩科了,越发急着要与李家结亲,这若是等李佑乔得了官。自家这个庶女只怕人家不要了,等碰了李尚书的壁也不生气,转个弯又想起一人,找了身边的长随来问:“李尚书是不是有个继母,听说她生小儿子,你去打听那儿子家是否有与七姑娘年岁相当的。”
且不说陶相如何打算,李佑乔出了考场饮酒喝茶,全不将结果放在心上,名次不要紧,只要考上了能叫他家老爹去提亲便是,等多木说颜先生也去赴考后反而紧张起来,他是知道颜先生考举的事的,又四处张罗,打听结果,还不到张榜呢,已经打听出了结果,知道颜先生考中了,心里只比自己考中了还高兴,又盘算着如何将这事早些告诉青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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