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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氏这时只是推搪之辞,却不料日后,一语成谶。
烽火将燃(5)
晚上,柳直同许望俨自工厂里回来,听舒氏和柳茜云转述了下午发生的事。
“婉娘,你做得对。”柳直点头,“我们既然已许了勖家,断没有再许他们纪家的道理。再说纪家的孩子比明珍小,明珍过去是做大娘子,辛苦的是明珍。”
吃过饭,奶妈嘬哄着一班孩子去洗漱休息,柳直留女儿女婿在二房屋里说一会儿话。
“你们这几天,收拾些细软,走一趟上海罢。”
“爹——”柳茜云与丈夫握住彼此的手,只觉得手心冰凉,浑身发冷。
“你们也晓得,九一八之后,东洋人已经侵占了东北,如今增兵丰台,又频频在卢沟桥附近举行演习,日夜不停。恐怕……”柳直停下来,看住女儿女婿。“为防万一,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到了上海,钱财也万勿留在身边,要尽快地存进银行里去。国人的银号我看是不成了,要存,就要存到美国人英国人瑞士人的银行里去。”
柳茜云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丈夫许望俨拉住了,“父亲,我们知道了,即刻着手去办。”
柳直疲惫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回自己院子去了。
等女儿女婿走了,舒氏着佣人打了水进来,绞了泡过桃花的温毛巾,给柳直洗脸,又泡过一会儿脚,才扶他上床。
“老爷,可是外头形势不好?”舒氏替柳直盖上被子,轻声问。
“形势严峻,日本人加紧在城里挨家挨户地搜查,要找出所谓的革命军。日伪政府军自然要听从日本人的,将城里搅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把有些个不是革命军的也抓起来了,然后到处勒索,狠狠敲诈金钱财物,才将人放出来。这种情形日益猖獗,只怕早晚要打秋风打到我们头上。”柳直微微闭上眼睛,“他们现在是没有由头,所以不好冲进来抢掠搜刮,等一有了机会,这屋子里值钱的物什,一件也别想留下。趁早不趁晚,让茜云他们带着东西去趟上海,以后也好打算。”
“我房里也有一些金条首饰什么的,一并给了女儿罢,留在我手里,也没有什么用处。”舒氏熄了灯,也躺到床上。
“那怎么好?那些给了你,就是你的,你留在身边,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应个急。”柳直拍拍妻子的手,“你姐姐那房我一样也给,她都放在身边。到了这个时候,身边有几个钱,防身救命。”
“我留一些就行了,不用那么多。”舒氏叹一口气,“万一以后举家去了上海,还要过日子呢,哪少得了钱?与其放在我这里有一天教那些匪人抢了去,还不如早早给了女儿,让她带走。”
“让他们明天就去,带着明珍。就说是采买嫁妆。”
“是。”
转天,吃过早饭,许望俨拎着公文包准备上班,佣人就扶着舒氏进了院子。
“二娘,您来了。”许望俨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将舒氏迎进屋里。
舒氏挥退了佣人,对女婿说,“赶紧收拾一下,老爷已经吩咐了司机,送你们去上海。”
说完,将臂弯里的一个缎子面儿包袱褪下来,交到许望俨手里。
许望俨一手接过来,竟沉甸甸的,立刻想退还给舒氏。
舒氏不接,“这些东西,是我这个小外婆给明珍的嫁妆,你们可别嫌弃我出手不够阔绰。”
这样一说,许望俨若再不肯受,就有嫌弃舒氏的嫌疑,只能道谢收下。
“你们去了上海,先去银行,将东西存进去,然后再在上海住两天,买点东西回来,免得教人生疑。”
“是,二娘,谢谢二娘提点。”
舒氏微笑着走了。
许望俨叫上妻子同女儿明珍,准备出门,却被二女儿明珍看见了,吵着也要一起跟着去。
两夫妻对望一眼,无奈点头同意。
一家四口上了车,司机开车,上了省道,一路经过盘查无数,自是要出示通行证件,少不得要塞一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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