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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了半年多,她的字写得愈来愈快,在床下堆了一大摞抄完的纸,一直没能给祁叙。这些纸张是上次用束侑换的钱贱买过来的,纸张粗糙不说,还容易渗墨,每次都只能写一面。为了节省纸张,她只好把字写小。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如蚂蚁一般排列着。她只希望祁叙将来看到了,别嫌弃她的字就好。晚上灯火暗淡,字是越写越小了,眼睛却越来越模糊。纳兰初估计着照这种趋势,估计还没等她离开,这双眼睛就要先瞎。马上就是中秋,天上的月亮已经开始变圆。高高地挂在树梢上,温柔又无情注视着这亘古世间。夜晚寒意渐渐升腾而起,纳兰初为了自己不打瞌睡,只穿了件单衣。“咳咳。”咳嗽声如水波传荡开,在寂静无声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她急忙用袖子捂住嘴,慢慢等咳嗽平息下来。伴随着呼吸,喉咙里传出嘶嘶的声音,像一张薄薄的纸被风吹得上下飘摇。纳兰初轻轻移开手,借着晃动的的烛光,她突然瞳孔一缩。暗红的血点如梅花,散落在衣袖上。她四下看看,连忙把灯烛吹熄,在床下翻了翻,找出一张写废的纸拭去嘴角的血丝。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祁叙的声音随着晚风传过来。“宋初?”纳兰初忙把砚台藏起来,用被子把自己盖得死死的。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没事!”说完纳兰初就后悔了。这话听着实在是太欲盖弥彰了些。门外迟迟不闻声响,纳兰初以为祁叙走了,便重新掀开被子。身子一受凉,又咳嗽了几声。门忽然被推开,祁叙沉着脸走进来。刚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旁人或许不大能闻得见,但祁叙毕竟从下就被毒打到大,这味道几乎伴随他整个小时候,又怎么会闻不见。他一抬眼,碰上她闪躲的眼神。“宋初,你背后藏的什么?”?“没什么!”她急急道。眼见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纳兰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缩了缩手,把方才用来擦血的纸连同染上了血的袖袍,死死藏在身后。走到她身边时,祁叙忽然伸出了手。就在纳兰初以为他要抓住她的手的时候,祁叙手微微一偏,停在她嘴角,轻轻一蹭。浓黑的墨水染在指尖,晕开一团深深的痕迹。祁叙上下扫了她一眼,沉下眸子,不出意外看到了床下被纳兰初胡乱塞进去的纸张。借着月光,被压在床角半年有余的纸张重新见了光。“宋初。”纳兰初像只鹁鸪缩着脖子,战战兢兢,不敢搭话。祁叙手指拂过才干没多久的墨迹,蹲下身,把床底下一大叠纸张一张一张拿出来。“宋初,你好好想想,如何解释。”他眼底风暴凝聚,语调平平,但纳兰初听上去,分明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看似平淡的外表之下,压抑着风雨欲来的怒气。她怯怯看着他,见他冷厉如此,语调不觉染上几丝难受,“祁叙,我只是想抄完,你别生气……”她探出手,想牵住她的衣角,却被他不动声色避开。手落了空,纳兰初低着头,默默收回。祁叙一低头,便看见她一脸失蹲在床角,又生出不忍。“宋初,我早先同你说的话,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我记得的。”他说让她好生休养,一切事情由他来做。可是他是人啊,又不是神。他既也没办法让梦境停下来,也没有办法改变她“死”的结局。祁叙看着她,说道:“若你真记得,我便不会大晚上出现在这里。”他话说得有些重,纳兰初忍了好久的眼泪从泛红的眼眶滚了下来,语调染上几分哭腔,“祁叙,你别凶我。”她也不想这样,不想让他担心,不想一步步走向梦境给她安排的死亡,更不想告别这里的一切独自离开,可是寻神无路,寻佛无门,她找不到任何能留下来的办法。祁叙忍住不去看她,怕他自己心软。他俯身拾起一张张写好的白纸,双手抱起出了门,临走时还不忘带走砚台。临出门时丢下一句你自己想想便毫不留情地关门而去。之后几天纳兰初过得很是安闲。自从祁叙拿走纸张和砚台之后,她每晚都睡得很早,有时候半夜醒来,半梦半醒之间总会感觉门前站了个人。但也只是感觉而已,往往风一吹那影子就不见了,连半片踪迹都寻不到。一晚狂风暴雨,树枝拍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她从床上爬起来,正要去关窗户时,突然听到门外传出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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