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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甚者,爬上堤岸便倒头就睡,也不要旁人再扶。晨曦光束里,人人都似从泥浆中趴出来一般,灰头土脸,分不出你我。半晌,阮婉才在人群中认出邵文槿,和秦书相互搀着爬上堤岸,满身泥渍,一脸狼狈,伸手去擦额头。漫无目的回望堤坝一眼,良久,又瞥目看向阮婉和宋颐之处,目光便毫不掩饰停在她身上,自嘲一笑,模样甚是窘迫。阮婉竟也不由一笑。宋颐之自是飞奔迎了上去,“文槿文槿!”“睿王殿下……”有人本就几近脱力,迎面跑来的宋颐之力气又大,被他当面一撞,邵文槿顿觉身体吃不消,险些站不稳。再闻得一声欢天喜地的“文槿”,肩膀上重重一拍,有人脑中就“嗡”的一声作响,毫无预兆,直接倒头栽下。宋颐之惊恐睁眼,再回头,便冲阮婉“哇”得哭出声来,“呜呜,少卿少卿,文槿死了!!”死个屁!阮婉恼得很。……邵文槿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鼻息间是轻微的鼾声,额头上有惬意的温和萦绕。这缕温和里,还带着他熟悉的发间馨香。独特,清淡,几许撩人心扉。邵文槿知晓是阮少卿。就也默不作声,佯装不醒。耳旁,毛巾缓缓入水浸湿,再轻手捞起,清澈细腻的紧水声。有人俯身替他擦拭脸颊,毛巾上的温和润泽沾染了肌肤,亦如贴在颈旁轻柔呼吸,就有道不明的蛊惑,丝丝泅开在心悸。隐在喉间抑制和羞怯,早前难以启齿,此时却经不住层层蛊惑,只兀得攥紧掌心,一席话便脱口而出,“阮少卿,我若终身不娶……你,可愿跟我?!”继而睁眼,忐忑不定看“她”。之所以称“她”,便是富阳时那一幅女装扮相,娇艳欲滴。“她”也目不转睛看他。良久,待得有人脸上的窘迫快要挂不住时,才见“她”明眸一笑,清浅酒窝贴近他唇畔,“文槿,我愿意。”他欣喜若狂,伸手揽起“她”腰身,强行按在身下。……邵文槿猛然乍醒。气喘吁吁下,惊魂未定坐起。阮婉果真在给他擦脸。阮婉便也被他吓了一跳。先前尚还好好的,突然惊坐起,莫名的复杂神色凝望她。阮婉心虚得脸色一红,遂而愣愣将毛巾扔回盆中,吱吱唔唔道,“看我做什么!”自己问都都没有底气,她怕遭他看穿笑话。邵文槿昏倒之后,是被秦书扛到临时休息所的,济郡物资紧缺,草草换了身衣裳,秦书又去处理旁事。阮婉好容易打发了宋颐之去找些汤汤水水,自己才得空,一边给他擦脸,一边细细打量他。过往许是偏见作祟,她一直没觉得邵文槿好看过。邵文槿不似苏复,有一眼可见的精致五官,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气质翩若谪仙。也不像宋颐之,本就生得眉清目秀,面如冠玉,袖间还有白玉兰花香悠然入脾。甚至都比不过邵文松,轮廓分明,白皙朗润,犹若璞玉般干净清澈。只是不知何时起,她也突然觉得邵文槿入眼的?目如朗星,神明爽俊,邵文槿其实相貌堂堂,在慈州时才会有孩童带错了口信。阮婉心中唏嘘,就趁着替他擦脸的功夫,贴得更近些看他。不想刚看了几分,他便骤然坐起,阮婉做贼心虚,就明显吓得不轻。倘若他突然问起,她还不知要如何掩饰。好端端的仔细看他做什么?两人都心中有鬼,相互对视一眼,终是邵文槿耐不住心底不安,直接问出口,“我先前……有没有同你说过什么?”阮婉微怔,遂而木讷应声,“有……”邵文槿咽口口水,竟然蓦地脸红了,低眉垂眸不敢看他。想起方才的一场春梦,不知自己有没有乱说什么。奈何阮少卿又全然像个木讷一般,他不多问,他也安静怔在一处。邵文槿只得尴尬开口,“那我同你说了什么?”阮婉一脸诡异看他,“一直唤我少卿。”方才一直唤他名字还能作何?邵文槿脸色更红,徒然语塞,便更不敢抬眸看她。阮婉瞠目,“邵文槿,你该不是被洪水冲坏了脑子吧?”这般气氛之下,邵文槿啼笑皆非。阮婉则顺势开口,绕开先前的尴尬,“你还真当自己是洪水猛兽不成?想也不想就往下跳。”语气里流露的幽怨,就连阮婉自己都惊愕不已,遂而话锋一转,佯装戏谑道,“我就是来看看,在江里泡了一宿,你是缺胳膊了还是断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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