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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去‘抓’手机……?”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铆钉松脱些后的兆吉子比之前反应更为迅捷。
他那柄能够在身体中游动的长剑无声的从袖口中探出,向着被略略延阻、去势稍慢的手机挥去:
乒!
像是被击出全垒打的棒球般,手机直直向天飞出——方白鹿的防线,就这么被击溃了。
兆吉子向前踏出、一步接着一步,每一下都深深地蹬进地面中、却又迅捷无比地交替着。
下一刻,兆吉子已经来到了方白鹿的面前。那从掌心里透出的利剑朝着方白鹿的喉结点来,眼见就要穿过他的脖颈。被击飞的手机正重新从天顶俯冲而下,但已然太迟——
接着,兆吉子的剑刃停住了。
羊头人身的虚像保持着沉默,于空无中浮现。它盘膝悬在兆吉子的头顶,十只畸长的手指尖端延出蛛丝般的细线,连到兆吉子的幽蓝四肢上:
苍阳子的十指点动着,像是在敲打着什么、也如同在演奏乐器:随着它的动作,丝线有时膨胀成绳索、有时回缩成发丝。细细望去,那全是由一个个似是而非、难以分辨的汉字组成。
方白鹿还想继续奔逃,但无力的双腿已到达了极限。他勉强站稳,一边向后挪动,一边观看眼前的斗法。
嗡嗡嗡嗡——
兆吉子脸上的铁皮剧烈地颤抖,接着:
噔!
铁皮的中央忽地凸出一块,那被完全遮挡的口里似乎有什么要挣扎而出。
兆吉子的剑向前动了一寸、接着又是一分……
丝线越拉越长、每个字符的间隔愈发地宽大。兆吉子头顶气泡内的卡通画面如消融的冰雪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笔精墨妙、用山水画风绘就的蝴蝶。它扑打着翅膀、恣意地飞行,在前进的轨迹上留下道道墨迹——
崩!
苍阳子的全息投影像是被石头击中的水面,闪过阵阵波纹。它手中那一条条忽粗忽细的线绳们,则通通断成了两截。
无论刚刚它用怎样的方法从千里之外阻挡着兆吉子,最终都已失败。
挣脱了束缚的兆吉子再无任何阻碍。他旋身挥剑,那淡灰色的剑刃扭动抖震、朝方白鹿的喉间切削过来。
方白鹿望着那灰灰蒙蒙的、将要夺走自己生命的金属,只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放缓了脚步:他似乎能看清一排排的雨珠被那无匹的锋锐割开、化作更细小的水球。
他竭力将脖颈向后仰去,挖空身体中每一分最后的力量躲避着近在咫尺的死亡。不到意识消散的那一刻,方白鹿都不想放弃自己的存在:
“妈的,要栽了。不知道追思盒里的环境怎么样?有没有机会复活——”
……
雨水炸开了。
一只冒着莹润白光、如上好玉石般的拳头撞中了兆吉子脸颊上的铁皮:
以碰撞处为中心,这深巷密密麻麻的雨点里出现了圆球般的空洞。那竖直降下、由无数水珠组成的瓢泼幕布忽地倒卷而起,横向顺着拳头击去的方向飞射而出。流逝的时间似乎有了一瞬的滞涩、又仿佛录影被抽去了一帧的画面……
方白鹿再次眨动眼皮后,兆吉子已经从视野里消失不见。只有一阵狂风起污水刮过,吹动他的身体摇晃不止、险些摔倒:右侧的摇摇远处传来沉重、有如水雷在大海中引爆的闷闷碰撞与层层叠叠的崩塌声,似乎铁面练气士被打飞的路径上还有着几堵倒霉的墙壁。而本要削开他喉头的剑尖,则早跟着兆吉子飞进残垣断壁里了。
身穿黑色道袍的身影踉跄地停在他身前,半根右小腿没入地面。格格龟裂纹路从小腿向四周生长,延伸到方白鹿身旁。
呲——
安本诺拉右半边肩膀、手肘、腕部的关节处像是烧开的水壶,颤抖着向外蹿出朱砂色的蒸腾滚烫雾气;就连碳纤维的道袍也无法阻隔,任其融进周围的雨点。
她转过身,全遮面罩上的暗红光芒刺穿雨雾、闪动着映进方白鹿的视网膜:“全出力!全出力!”
仿佛那其中不是人体,而是装满化开的胭脂:数道似是血液的赤红从面罩与脖颈的连接处漫出,汇进道袍表面的雨水里。
“没受伤吧。”
安本诺拉吐出机械干枯的合成音,笃定地陈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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