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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崖山……”晏衡眯了眯眼。那日论剑会之后,苍崖山墙倒众人推,算是彻底垮了,上剑宗元老级的人物分崩离析,秦端阳和秦原带着一小帮弟子逃匿,秦梦晚倒是喊着要以死谢罪,各门派掌门见她一介女流之辈,还被亲爹在这种时候给抛下了,终究动了恻隐之心,且论四年前的事,他们要寻仇,暂时还寻不到秦梦晚身上。于是苍崖山如今由秦梦晚一个人顶着,勉强稳住了剩下的人心。现在各大门派都在追捕秦端阳的踪迹,他名声也毁了,苦心经营多年的门派也回不去了,今夜突袭狂雨楼,是想和晏衡鱼死网破了。“来了有多少人?”晏衡问道。“不多,都是杂鱼,不成气候。”流觞道,“但是秦端阳本人没有露面,少主,你得小心,他一定潜伏在暗处蓄势待发。”“我知道。”流觞知道他们少楼主遇事一贯冷静,大事小事都不浮于色,可此时他心里不详的预感太甚,总担心晏衡这幅淡定的模样是没把他的担忧放在心上,便又琐碎念叨:“别看他们人不多,但是少主别忘了,秦端阳曾经还有夜隐这个奸细,他对十二楼的信息掌控一定比少主你原来想的要多,这次他一定是有备而来的啊。”他一提夜隐,晏衡猛地眼皮一跳,看了看西边起火的方向,脸色突变,暗道:“不好!”晏衡纵身一掠飞驰出去,流觞愣了一下,他怀疑刚才看到晏衡脸上露出糟糕的神色是幻觉,但很快,看着晏衡所去的方向,他也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当即心里咯噔一下。他纵身追了过去,可晏衡脚程太快,他已经赶不上了。晏衡狂奔到西厢,那里的火势尚大,好几个弟子在运水灭火,但来去太慢,无济于事。有弟子见到晏衡过来,刚想行李,就见晏衡如风一般窜进了火海之中。“少主?!”“少主——”晏衡将弟子们的叫唤声甩在了身后,不管不顾的冲进了火海。那冰窖就在这底下,他开了机关,下到里面。底下温度骤降,晏衡由热至寒,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他打量了一圈地窖,渐渐放慢了步伐,但当他通过夹道看见前方耳室的火光时,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他再次提步飞速赶至冰窖底。耳室里有一副冰棺,里面存放着一具尸体。寒冰遍布的环境使得那尸体的腐烂速度降到了最低,到现在还如同一具鲜活的身体一般,仿佛那人只是睡着了。若有外人看到冰棺里的人,定会吓得魂飞魄散,以为那个“名噪一时”的大魔头又回来了。冰棺里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十二楼楼主,晏衡的父亲,晏守魏。但他确实已经死透了,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冻尸在这里,无人问津。然而就在不久的刚才,有人进来过这里,还在冰棺四周围了木条草团并放了火!这人是想化了冰棺,然后焚尸灭迹。这个人不用想,一定是秦端阳了。晏守魏尸体的秘密,定是他从夜隐那里知道的,而且,他知道的恐怕还有更多。焚尸,要么秦端阳和晏守魏有仇,还得是血海深仇,所以人死了不够,还要在人尸体上泄愤。要么,他就是有别的目的,比如,用来刺激活人。他这次又是为了金缕曲来了!晏衡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是根本没时间多想,那冰棺一旦化开,火只要沾着晏守魏的一寸衣角,脆弱的尸体就会整具燃烧,扑救不及。可是他又拿什么来灭火?这里只有酒,只会越浇越烈!晏衡顾不得许多了,他脱下大氅便冲过去扑打那冲顶的火,那一块墙面的冰都已经融了,晏衡那衣服沾了水,又去扑打。“晏少楼主,你省省吧。”那该死的声音出现了,晏衡蓦地转头,眼如利箭射向秦端阳,可是只是一眼,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秦端阳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握着剑,横在一个女人的脖颈上,他揪着那个女人的后领,阴笑着看向晏衡。那笑容里有一种得意过瘾的痛快,因为他如愿看见了晏衡因他扭曲的面容。女人是阿玉。“娘!!”晏衡上前一步,被秦端阳用眼神斥住了。“秦端阳,你很好……”晏衡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劳烦你特意跑一趟雒城,把我娘亲带过来。”“哈哈哈哈,不劳烦,不劳烦。”秦端阳笑得志得意满,不过不同于论剑会上的得意,那是一种走投无路,歇斯底里的疯狂,“这是应该的,夜隐那条狗只是第一份礼,没想到晏少楼主在半阙山回敬给我这么一份大的,那我也只好继续投桃报李,还你一份更大的了。”晏衡关心着身后的冰棺,又顾虑秦端阳手上的人质。阿玉在看到晏衡以后,突然躁动起来,不停挣扎,眼神里充满畏惧:“魔鬼啊!!魔鬼!!滚开,滚开!”秦端阳不耐烦,揪住她的头发警告道:“老实点!”阿玉被剑割破些皮肉,吓到了一样,想只鹌鹑似的缩了起来。晏衡急道:“秦端阳,你想怎样?”“少楼主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吧?”秦端阳不紧不慢地替阿玉理了理凌乱不堪的头发,“交出金缕曲,我便放了她。”“你多犹豫一刻,你爹的棺材就危险一分啊。”晏衡盛怒地瞪了他一眼,先前那件大氅已经丢进火里,烧得只剩半张,晏衡又脱下外衣转身去扑火,反正秦端阳一时没有拿到金缕曲,还不至于杀人灭口。但他刚扑了两下,背后就袭来一阵剑风。“少楼主,你不乖哦。”秦端阳远远笑道,他仍然站在原地,挟持着阿玉。刺向晏衡的人是秦原。晏衡反手一卷衣服,将那剑锋卷入其中,秦原剑势放缓,只能抽剑,晏衡却用衣服做麻绳,卷紧了那剑不让他退后,然后蓦地伸手探他咽喉。秦原弃剑并掌拂过晏衡的手,低头一看,掌心多了一道血痕。“红酥手”上亦滴下一道红色水珠,晏衡冷眼看着他。他们俩先前早在汜水镇东山就交过一次手,那次晏衡怕暴露身份,没敢发挥出真正的实力,这次却再无顾忌。秦原盯着手上的血痕,也才反应过来,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什么病公子,他是十二楼的少楼主,晏衡。“晏衡……”秦原默默念了声,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晏衡的眼神有些复杂。晏衡焦心冰棺,无暇与他动手,见秦原对着他发怔,便唤道:“秦师兄。”秦原果然顿了顿,晏衡又道:“秦师兄,我知你当年也是一念成魔……”秦原凄然一笑,打断他:“晏楼主,你难道还想教我回头是岸的道理吗?不如你先回头看看?”晏衡猛一回头,见阿玉已经被秦端阳遏住脖颈,掐得快断了气,脸憋得通红,眼白也翻了出来。“住手!”晏衡毅然扔开了手中的银针,抽出左手臂上的袖剑,一同丢在了地上。秦原便拾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秦端阳满意一笑,松开了手。“原儿,搜搜他身上有没有金缕曲。”“是。”秦原听命去搜晏衡,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回复道:“并无。”秦端阳眼中戾色一闪而过,对晏衡冷笑道:“带我去取,否则,就让你娘和晏老贼地下团圆吧。”晏衡隐怒道:“先灭火!”秦端阳仰头大笑:“死都死了,你装这个孝子干什么?人不还是你自己亲手杀的吗?小东西,别想跟我耍花招,我数三声,你不带路,她就死!”“秦端阳!!”“一。”“秦原,你追奉的师父就是这样的人么?你心中的苍崖山也是这样的?”“二。”架着剑的秦原催促了晏衡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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