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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守岁俯视那趴在地上已尽痴迷的老人,在他眼里,黑牙刀疤上的黑气已经渐渐包裹了半张脸。
而脸的主人公却浑然不知。
沉默良久。
斐守岁生出个能套话的想法。他偏了偏头,长发倾斜划落侧脸,眉心痣一现。见他瞳孔微缩,捏嗓念诀,幻出亘古悠远的曲意腔调,变出一身水墨状的彩衣戏服:
“是你,害死了那良家女。又是你,夺去了池钗花的性命!”
声音是钟楼里振动的鹤鸣,刺破了雨丝,传到黑牙耳中。
黑牙听到不哭也不闹了,就痴愣愣地抬头,目见黑夜像浓在一起的酱料,堵住了他的眼睛。
“不是我,不是我,是妖怪杀的,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
斐守岁见状继续做着手势,捏嗓唱道:“就是你害死了池钗花,你偷搬她未有安息的躯壳,竟然还想抵赖!”
黑牙突然抽搐起来,说得断断续续。
“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斐守岁冷然看着,他扮演着戏中手拿一对长剑的审判使者,唯有威严。
“就是你,还敢抵赖!”
被长剑所指的黑牙突然止住了喘息,他的眼前明明只有风雨,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歉意溢满了那双苍老的眼眶。
“啊!是我……对!是我。这一切都是我见色起意,是我的错。错的一直是我。”
那最后的“我”字落得极轻。
黑牙说完,绝望地低垂下脑袋。斐守岁正要再乘胜追击,黑牙却突然抱腹蜷缩,那两排牙齿打战,舌根死死抵住吼间。
斐守岁不语。
看着黑牙以这样古怪的姿势咽下最后一口气,口吐白沫,翻白眼而亡。
“……”啧。
对这般的结局,斐守岁并不满意。
大雨和阴暗里,气氛格外潮湿。
这会儿见不到什么月亮,只有无尽的黑,和无处说的故事一点点化开浓墨。
看着黑牙没了生气的躯壳。斐守岁无奈,他拿出画笔,等候黑牙的灵魂抽离躯壳,却迟迟没有等到。他就像审判罪孽的官老爷,而堂下并没有犯人。
反倒是那缕气,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往棺材铺外飘远。老妖怪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只要自己不吃亏就好。
其余的所有故事,应当交给他人。
于是斐守岁念诀放下了戏中双剑,褪去一身彩服,踱步走入屋内。左右看去,屋子陈设简单,并无特别。
除却两尊郁垒神荼,供着香烛。屋内与屋外同样昏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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