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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玉急得手里的灯笼都掉了,扶住玉珠的胳膊,柔声劝:“二爷下午让人带回来话,说是去富通钱庄找葛大掌柜谈生意,想必很重要,说不准还要在外头置办席面饮酒呢,他们爷们的场合,咱、咱就别去了,说不准二爷现在就在回来的路上呢。”“真是奇怪了。”袁玉珠停下脚步,皱眉望着良玉:“你干嘛老是拦我?我说了呀,是和孩子有关的大事,我心里着急啊,我不会打搅他谈生意,我在他马车跟前等着总行了吧。”良玉跺了下脚,紧紧抓住袁玉珠的胳膊,不让她走,这丫头脸通红,依旧劝:“天很黑了,您出去太不安全了,二爷晓得后肯定会打死奴婢们的。”袁玉珠隐约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她两手抓住良玉的胳膊,逼迫良玉看她的眼睛,冷声质问:“你在我跟前从不说谎,二爷究竟是谈生意去了,还是、还是……”玉珠深呼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心绪平稳些,问:“还是二爷去什么地方了?”良玉低下头,不敢直视二奶奶。一旁的璃心是个直肠子,竟用力打了下良玉,气恨道:“你虽说是陈家家生奴婢,可摸着良心问问,二奶奶嫁进来这几年,待你难道不跟亲妹妹般好?”良玉犹豫了许久,未说话,眼泪先下来了,狠啐了口,“入夜后我见着了我兄弟阿平,他说,说百花楼的花魁娘子云恕雨让人打了,二爷素日谈生意时常叫云娘子作陪,还算有点交情,便、便过去探望一下。”良玉发现二奶奶脸色不对,忙道:“就是探望,肯定不会怎样的,您千万别多心。”袁玉珠脑子嗡一声炸开,气得直往前走,她要立马去百花楼找荫棠,可刚走下石台阶,她就停下脚步,魂魄如同被人抽走般,整个人也恍恍惚惚的,呆呆地朝凉亭那边走。叫回来他人,能叫回来他的心么。是,可能他和那位花魁娘子仅仅是席面上的普通交情,亦或是有什么旁的不得不去探望的缘由,他可是外头做生意的人哪,认识一些女人正常,可,可怎么让人那么难受。袁玉珠失魂落魄地坐到石凳子上,木然道:“去拿些酒来。”良玉一听这话,噗通一声就跪下,直朝自己脸上呼巴掌,哭道:“奶奶您别这样作践自己啊,早知道奴婢就不跟您说了。”“去啊!”袁玉珠吼了声。这时,一旁的璃心叹了口气,旁人或许不明白二奶奶为何这样,可她却明白,心里苦的人,无人倾诉时,只能自己慢慢将悲痛掰开了、嚼碎了,然后咽进去。璃心跑回小院,抱来几瓶酒,随后将良玉强拉着离开,静静地守在小门那边,这时候让二奶奶安静独自待会儿,可能最好了。袁玉珠解下披风,随手扔到凉亭的木长凳上。她面无表情地打开一瓶酒,像喝水那样咕咚咕咚喝,没想到喝猛了,弯腰猛咳,又吐,将方才喝的药全都吐了。她从不喝酒,刚喝了一点,头就开始晕了,可是她还是想喝。终于,她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一个拢不住丈夫的怨妇。袁玉珠苦笑了声,一口接一口地喝,谁能知道她如今在熬日子,若是女儿找回来了,那么她立马走,绝不多留。喝了一瓶,接着喝第二瓶、第三瓶。眩晕阵阵袭来,酒辣口烫心,入了喉咙,将肠子都愁断了。“云恕雨。”袁玉珠头枕在胳膊上,喃喃念这个名字,眼泪早都打湿了袖子,她又喝了数口,头越来越晕,脸和身子都在发烫,她想睡,睡了后就别在醒来,女人自嘲一笑,声如蚊音:“你是什么样的花魁,该多美啊,昨天招惹了吴十三,今天又招惹我丈夫,没了,我什么希望都没了……”躲在假山里的吴十三将玉珠的急、苦、愤怒、压抑、落寞和痛苦全看在眼里,他也不明白了,为什么姓陈的不珍惜她,他也后悔了,为何自己下午时要说那些话。是啊,他是怀抱了恶心的欲望,想要引诱她,故意说陈二爷家里外头拥簇无数红粉知己,夫人你也可以找男人。当时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却压倒了支撑玉珠的最后一根草……吴十三从假山慢慢走出来,看着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叹了口气,从木长凳上捡起披风,轻轻地给她披在身上。也只有在夜晚,在没人的时候,他才能靠近她。吴十三指尖轻轻抚着她冰凉的发丝,叹了口气,何必妄自菲薄呢,云恕雨连你脚指头都比不上。男人俯身,凑近她,闻着她身上浓郁的酒味和淡淡的体香,看她醉红了侧脸、脖子,他到底没忍住,吻了下她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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