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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她这个梳头女官有些名不副实,可是名分上就是这样的。圣上并没有回答河间郡王的问题,目光仍然停留在她的身上,“不怕冷吗?”女要俏,一身孝。她今晚的白衣裁剪合体,极显腰身,纵然赏心悦目,可叫人看来不免会觉得她穿的太单薄。皇帝说话之间已经走入了内殿,她也只能跟着一同折返,云滢侍立在皇帝坐榻旁边,还没有等那一句不冷说出口,圣上已经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的手指。他泰然自若,仿佛只是试一试她手上温度,并没有其他旖旎的心思,“果然是凉的。”圣上的眉峰微聚,江宜则已经率先将手中的暖炉递了过去,云滢谢过了他,将手炉拢在手中。“你倒是怕冷得很,才出去片刻手上就凉了。”皇帝似乎是在取笑她,可是面上却没有笑意,“你去走百病,就不怕将自己冻病了吗?”云滢顾着旁边还有河间郡王在,不敢同皇帝分辩,只是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官家教训得极是,奴婢记下了。”圣上难得见她这样听话,瞥了一眼旁边的河间郡王,随后才看向她:“但你下次还敢。”云滢低着头,听见坐在下首的河间郡王笑了一声,面上有些挂不住,小声道:“奴婢以后不敢了。”“去让人给那几位女官送手炉,别等元夕夜过了朕身侧服侍的人都病倒了。”圣上吩咐道:“你去换一身衣裳,少顷随朕与郡王出宫一趟。”云滢稍稍抬头,面上满是讶然之色,她八岁进了教坊司以后几乎没有出过宫,衣裳都是宫中模样,突然要随着皇帝出宫,一时间也没个准备。江宜则知道她的为难之处,示意云滢跟着他到侧殿去,“云娘子不必为难,衣裳和首饰已经备好了。”云滢这才放下心来,她向总管道过谢,悄声问道:“都知,圣上怎么突然要出宫了,老娘娘和圣人可知道吗?”“官家今日与圣人叙话时说起几位长公主,突然就想出去走一走。”江宜则微微一笑,“老娘娘冬日不爱动,早早就离席歇下了。”被他这样一说,云滢反而又生出许多疑惑,元夕夜乃是情人相会赏灯、家人合聚之时,皇帝既然同皇后说起,又有意带上河间郡王,但居然没有携皇后一同外出?只是帝后之间的事情她还够不上资格去问询,就自己退到更衣处解了衣裳换好。福宁殿是天子居所,侧殿的更衣处宫人是不能轻易使用的,若不是江宜则引着她到这里来,云滢还得回自己的地方去更衣梳洗,来回路上多费许多时间。外间还有两位主子在等她一个女官,云滢不敢太在妆扮上花心思,但女郎的衣裙比男子繁复,等她再度到正殿伺候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一刻钟了。河间郡王毕竟年纪小些,他见一位锦衣华服的美人踏入内殿,定定看了几眼,才认出这和刚才那位白衣女官是同一个人,惊讶地赞了一句她的美貌,反倒是圣上没有什么话同她说。“圣上恕罪,是奴婢耽搁了。”云滢见圣上淡淡,也只是稍微失落了一下,旋即又自己释然了,圣上是日日能见到她的,宫中的娘子打扮又比她华丽上许多,自然没什么可惊讶的。“民间的女郎哪怕平日再怎么朴素,这一日也是要华服盛妆的,怎么你竟是这样素面朝天?”她人生得美貌,固然怎样穿搭都是好看的,可若是妆容精致些自然会更出众,圣上看着她素面朝天,不禁一笑,“好歹也是朕身边服侍的人,不怕出宫被人比了下去?”云滢在教坊司中自然会在这些上多留意一些,然而皇帝不喜欢御前的宫人太过妆饰,又恐怕误了时辰,所以连口脂都没有抿就出来了。谁知道反而遭了圣上的取笑。“去取一盒胭脂过来。”圣上吩咐了内侍一句,闲适地瞧着她:“朕知有的女子是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但今日民间热闹,你也该稍稍打扮一些。”坤宁殿中的女官早早就换了新衣,簪了满头的象生花,把自己打扮得花团锦簇,福宁殿的女官却是淡妆素裹,瞧起来倒像是皇帝苛待了服侍的人一般。皇帝只吩咐拿一盒胭脂,但内侍们却取了女子整套的妆奁过来,云滢心下微感后悔,早知道要在河间郡王的面前打扮,还不如她刚刚自己描眉点唇,还少了些不自在。她刚要拿起粉盒先扑一扑,孰料圣上竟步下御座,细细观赏这些女子所用之物,取了一盒胭脂,信手拿了一支小笔蘸染其中的香甜嫣红,像是作画一般点在了她柔软的唇上。皇帝在书画的方面颇有造诣,要为仕女点唇也不会像是寻常男子那样笨拙,而且这个仿佛是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原本就生得极好,她的唇瓣柔软润泽,只消稍稍勾勒便已经叫人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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