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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掌柜哭声如牛,将胥姜满腹愁苦气给哭得烟消云散,她无言半晌,劝道:“再不容易都过去了,你瞧我如今不是安生坐在这儿么,别哭了,这么把年纪哭起来多难看。”
她不劝还好,这一劝汪掌柜哭得更凶了,等他歇了,才瓮声瓮气地道:“我也是独身闯出来的,明白安身立命的艰难,可与你和你师父相比,我这点艰难又算得了什么?胥娘子,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你,也心疼你,你若不嫌弃,日后便将我当作兄长,我也当你为亲妹子,咱们结个亲。从今以后,咱们便不止是邻居,还是家人,如何?”
胥姜心下感动,哪有不应之理,“好,兄长!”
“好妹子!”汪掌柜斟酒敬她。
楼云春替胥姜接了,随后喂给她,紧接着自己也斟了一杯,敬汪掌柜,“承蒙兄长照顾。”
他平日忙于公务,总有照顾不到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有汪掌柜照料,他也安心许多。
汪掌柜痛快同他喝了,只觉得这郎君胥姜没选错,是个体贴周到的。
不知是眼前二人还是酒的缘故,胥姜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庸常之中,微茫不朽。
她这小半生所遭受的风雪、伤痛,在迢迢山水,碌碌凡世之中,被这般平常而又渺小的星火不断疗愈。最终涤去她满身生血锈,还了她一个清白洁净的神魂。
汪掌柜又坐了会儿,嘴里一直念叨着些开解的话,胥姜含笑听着,直到他儿子来喊他回去送货,才与二人作别,回自己铺子去了。
胥姜望着门口对楼云春叹道:“汪掌柜是个热忱之人,能与他结识,乃我之大幸。”
楼云春却半晌没接她的话,她回头看去,却见他死死盯着自己,眼眶微微发红。她心尖一烫,笑着安抚道:“那些都过去了,我没事了。”
话刚说完,楼云春便倾身过来,将她小心拥进了怀里,在她耳边低道:“若是能早些相逢便好了。”
知他在心疼自己,胥姜心头熨帖,嘴里却说道:“世间因缘,自有定法,相逢恨晚,倒不如此时此刻,宜情宜时。”
大道自然,便是如此。
闻言,楼云春将她抱得越发紧了,是他迷障了,却又甘愿为障所迷。
两人脉脉相拥,直到一阵车马之声压至肆外,才不舍分开,胥姜微红着面颊,起身道:“我去看看。”
楼云春也随之而动,将桌上的杯盘碗碟,捡进厨房清洗。
胥姜走到门外一瞧,却是钟麓的马车,她紧忙快步迎上去,冲他道了声安好。
钟麓并不下车,只掀开轿帘同她见礼,随后说道:“我正要去乡社腊祭,顺路来问问胥掌柜那县志修补得如何了。”
“已修注三卷,先生可要瞧瞧?”
钟麓摆摆手,“不了,我只是问问,待修注完了,我再一并校勘。”说着又从车里拿出一只礼盒递给她,笑道:“劳胥掌柜费心,次次节礼都没落下我家,小小回礼,不成敬意。”
“多谢先生。”胥姜欣然接过,又道:“这样的小事,还劳动先生亲自送来,胥姜受宠若惊。”
“顺路,顺路而已。”说罢,瞅见楼云春自书肆中出来,有些惊讶,“云春又在?今日不在家呆你这书肆作甚?”
楼云春远远朝钟麓作礼,钟麓回礼后,又同他道:“既然碰上了,不如同我去乡社司礼腊祭如何?正缺个奉神使,我瞧着你便合适。”
“乡社腊祭?”胥姜好奇问道:“钟先生还司礼祭神?”
“乡里耆老求到我面前,让我司礼腊祭,承蒙老人家待见,又想着是件积德的事,便不好推辞,久而久之便相沿成习了。”
“场面想来很热闹。”
钟麓见她面带神往之色,便道:“胥掌柜若得闲,不如一同去看看?”
胥姜还没作答,楼云春便走了过来,冲钟麓拱手答道:“好。”
钟麓心说,问你你不出声,问人家倒知道抢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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