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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呢?你现在眼里、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苏清词从睡梦里惊醒,下意识掐住自己的咽喉,软软的,什么都没有。
这是当时裴景臣说的话。而自己是怎么回来着?好像含了块滚烫的烙铁,吐不出,咽不下,直把咽喉烫的红肿溃烂。
他暗嘲自己果然不争气,因为他能做到放过裴景臣,却永远做不到放下。
那是个气氛到了、正好说出来的天赐良机。只要回裴景臣一个“嗯”、“对”、“是”就行了,哪怕不说话给个点头,他都可以体体面面的,也彻底断送裴景臣再来骚扰他的可能。
当然,苏清词不是暗戳戳的希望裴景臣再来,他可以下定决心离开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我不爱你”这种话。
奇怪了,行动上能做到干净利落,嘴上却说不出口。
最后苏清词也没有回答,裴景臣也没再追问,他们相视无言,一个转身离开,一个也转身离开,但走进小区没几步之后,就躲到树后面眺望,一直目送着科尼塞克离去。
苏清词用毛巾擦拭溅到水池外面的血。
他的体力一日不如一日,昨天只在画室坐了五个小时,便出现了体力不支,甚至呼吸困难的症状。
苏清词回想两个月之前还是轻症,看来他距离病入膏肓不远了。可能在某天深夜里会因呼吸困难而活活窒息而死,他独居,无亲无友,无人会及时发现他横死家中,直到一点点腐烂发臭,满屋飞蝇。
太丑陋了。
苏清词自嘲惨笑,不过他无所谓,窒息而死只需一至六分钟,若是心衰方面的猝死就更痛快了。能这么痛快的撒手人寰是一种幸事,比浑身插满管子在icu没有尊严的苟延残喘体面多了。至于死后是腐烂还是发霉,这就不关苏清词的事了,死都死了,还在乎什么身后体面?
而那些看不上他的仇敌,听闻他不得善终的惨死模样,定会大喊“报应”二字。
至于裴景臣,目睹折磨自己十多年的“冤魂”终于散了,而且是灰飞烟灭那种,甭提多大快人心了。
苏清词自残似的想,以自己之惨死、换裴景臣酣畅淋漓的开心和余生的如释重负,值得了。
又在家里发了几天霉,苏清词带上油画箱出门,这是他的魂,哪怕明天病入膏肓,今天也要拿着画笔,画画是存活的意义,是生命的诠释。
苏清词没有开车,毕竟外出写生,还是沿途走路脚踏实地,尽管走得很慢。看到有趣的风景,他会用铅笔速写,看到有趣的行人,他会驻足旁观,逐渐忘了时间。
一整天过得很快,很充实,苏清词围观完路人吵架,起身正要走,突然一阵眩晕。
苏清词心慌手乱的扶住路灯,急喘口气,眼前忽白忽黑。仿佛掉进游泳池里,四面八方的声音都隔着水,听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确实有人喊自己名字,叫的是“小词”。
苏清词怔怔抬头,模糊的人脸清晰起来,比他矮一点,体态圆润,秀发浓密,居然是裴海洋。
“小词,你咋在这儿呢,脸色怎么这么差?”裴海洋伸双手搀扶他,忧心忡忡。
苏清词被他眼底浓浓的关切之意烫到,有些抗拒的避开视线,只说:“没事,有点低血糖。”
裴海洋立即从兜里掏出两块巧克力给他:“快点吃。”又小跑着去便利店买了瓶水。
苏清词一口水,一口巧克力,在裴海洋的监视下勉强吃完。吃到第二颗的时候不着急咽,含在嘴里等它慢慢融化,很醇厚,甜中带苦。
裴海洋看苏清词脸色没有好转,心慌的很,问他还是去医院吧,但苏清词摇头拒绝,裴海洋也不好强迫,于是说:“那要不,去叔那里坐坐吧,反正离得不远。”
苏清词迟疑了会儿,钻进他停在路边的面包车。裴海洋挺不好意思的,说委屈他坐这种还没他一双鞋子贵的二手车。
苏清词笑笑,说叔您念旧。
这话说到裴海洋心坎里了,裴景臣那么有钱,怎么可能不为老父亲张罗买新车,但裴海洋念旧,说这辆二手面包他开了快三十年,是他人生中第一辆车,就算哪天报废了也得租个库安置起来,留作纪念。
苏清词性子偏冷,对裴景臣之外的人都话少,一路上全靠裴海洋活跃气氛,说之所以这么巧遇上,是因为他刚送完外单,也幸亏遇上了,不然你这孩子晕倒可咋办。
很唠叨,但苏清词并不讨厌。
到了烘焙坊,苏清词抬头看匾额上“笑口常开”四个字,以及最前面的logo,以裴景臣为蓝本绘制的卡通男孩,青春阳光,可可爱爱。
烘焙坊最不缺的就是灯光,很亮,窗户是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展示柜内整齐陈列着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甜品。
裴海洋把门打开,邀请苏清词屋里坐:“没变样吧?”
没变,就连苏清词喜欢吃的巧克力泡芙和慕斯蛋糕都放在记忆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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