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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玄微哑然片刻,摇摇头,自己笑了。
这是个他从未想过的答案。
若是他未当面问出口,只是心底暗中揣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听来的答案竟会如此直白。
哒,阮朝汐趴在温凉的木案上,半阖着眼帘,指尖落下一枚白子。
“轮到我问了。湛奴被你打算送去何处?”
荀玄微掂起一枚黑子,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玉石。
“已然允诺你不送冀州。我对他一个幼童并无甚偏见,倒也不必赶尽杀绝。近日南朝送来了国书,庆贺梵奴登基的使团已经在路上了。——原打算把湛奴送去南朝,做个质子。”
阮朝汐抬手拍了他一巴掌。“从未听闻过两三岁的质子。不成!”
“已经被你拦截下来,事当然不成了。”啪嗒,指尖黑子落于棋盘。
“轮到我问了。阿般,你当真没有气恼我,记恨我,没有打算从我嘴里问清楚究竟后,就把我赶出门去,从此不理睬我?”
阮朝汐睁开困倦得泪汪汪的眼,看了眼头顶月色。
“这是我第几回应答你了?翻来覆去问个不停。没有,事归事,人归人。三兄对湛奴的处置过于严苛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但你说的那些没想过。”
她掂起一枚白子,哒,在棋盘清脆落下。
“轮到我问了。霍大兄早上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你授意的?好叫我今日急急忙忙去寻母亲?给我阿娘迁坟入京的打算,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你面前或许没有把话说尽,但只要说的都不是虚言。霍清川这趟去阮氏壁,确实要谈迁坟的事。你阿娘头顶着‘泰山羊氏’的头衔,拖延不得,要尽快移出阮氏壁。”
阮朝汐点点头。
想探听的事都询问清楚,人放松地趴在长案上,困倦的眼皮逐渐阖拢。“我没有疑问了。困……我想睡了。”
啪嗒,耳边又传来一声清脆的落子声。
“最后一个问题。湛奴占了荼蘼院,阿般,你可愿随我去主院睡下?”
阮朝汐闭着眼,往长木案对面伸出了手。
笼罩整夜的眉眼郁色终于彻底舒展。荀玄微抱琴起身,握住了月下递过来的纤长柔软的手。
———
木楼里的油灯点起一盏,又刻意拨暗了,发散出微弱的亮光。
时辰已过三更,阮朝汐极少这么晚不睡,困倦得东倒西歪,人直接扑倒在卧床里。
一只手伸过来,替她拔下发髻间的兔儿玉簪和两只耳铛,整齐摆放在瓷枕后,又动作极轻地替她解衣。
阮朝汐翻了个身,顺从地抬起手臂,随着动作褪下外裳。
两边挂起的青纱帐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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