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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隐堂中的地龙小心翼翼地烧了两日,总算是将里头的湿气驱散了个干净。
但是,却有股寒意在房中弥漫着,经久不绝。
房中的下人都道是因着王爷不在,房里少了个人,才会显得这般冷清。
但唯独孟潜山知道,房中满是寒意的原因,的确是王爷不在,但是,却不是因为少了个人,而是因为王爷宿在别处,却偏生留下了一个人。
留下了一个,虽每日饮食起居照旧,但就是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气息的人。
正因为这个,孟潜山提心吊胆了好几日,生怕一个伺候不好,被这位祖宗迁怒了去。
一直到了霍无咎要出门的这一天。
这日正是陈悌的夫人送来的邀请函上,请他去赏花的日子。原本的邀请函虽说已经被江随舟退了回去,却因着前些日子后主千秋宴上的皇命,而重新送了过来。
孟潜山不敢忘,这日一早,便要伺候着霍无咎洗漱更衣。
霍无咎自然没让他动手。孟潜山只好将衣袍饰物一并放好了,等着霍无咎自己穿戴妥帖。
待到了时辰,便有马车自靖王府行出,一路往陈悌的府邸上去了。
同朝为官的同僚,尤其是身在同部的官员,后宅夫人们常会你来我往地办些宴会,权作交际。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极为常见的,但今天陈悌府上这样的宴会,却与以往决然不同。
毕竟,京城中的权贵们谁不知道,靖王殿下好的是那一口?景朝也讲究个男女大防,夫人们凑在一处喝茶吃点心,总不能请个男人来吧?
这样的事,寻常官员也是做不出的。唯独陈悌这么个巴结惯了庞绍的老油子,最是知道想讨好主子,就得舍开脸皮。
而他的夫人,自然是要与他同进退了。
陈李氏一大早站在府门前,心里便惴惴不安。
她夫君早在前些日子,便已经叮嘱吩咐过她了。将那靖王府的男妾弄来府上做客,并不是为了同他们交好,而是要让他们出事、出丑,最好闹到圣上的耳朵里。
陈李氏身为个大家闺秀,自幼养在后宅里,嫁人之前,连外男都没见过几个。如今骤然让她将个男人请来府上,还要他在自己府上出丑,陈李氏一时慌乱,自不知该怎么办。
毕竟,男人在后宅里,还能出什么丑?
到府上来赏花的,各个都是官家的夫人。真要因此损了谁的闺誉,陈李氏也是不敢的。
故而,恨铁不成钢的陈悌见她畏畏缩缩,一气之下将她责备了一通,又叫他府上的妾室秦柳与她一同出面,办这场宴会。
这便是要将靖王府的事,交给秦柳去做了。
陈李氏多少松了口气,领着秦柳一同候在门前,等着客人们前来。
天放亮了,便陆续有各家夫人坐着马车前来。秦柳挨个迎着她们进去,陈李氏便领着丫鬟候在门前。
许久之后,一辆马车拐过街角,碌碌驶来,停在了陈悌府前。
瞧那规格制式,是王府才有的。
陈李氏屏息凝神,面上带起笑容,迎上前去。
便见坐在车外的那个年轻太监跳下马车,指挥着车夫和小厮打起车帘,从车里抬下了一架轮椅。
有个身材高大的人,端坐在轮椅上。
陈李氏的目光只小心翼翼地飘向他,匆匆一扫。
便见那人虽微垂着眼,一副冷漠的神态,却生了一副极俊的好相貌。那般锋利张扬的眉目,棱角分明的面容,以及那眉上横过的一道利刃似的疤痕,如同磨砺锋锐的刀剑,让人不敢逼视。
像是她在闺中读过话本上的将军,活生生走出来了一般。
陈李氏匆匆收回目光,不敢多看,只小心翼翼地错开眼去:霍夫人来了?各家夫人太太们都到了,还请霍夫人随妾身一同入府。
轮椅上那人眼都没抬,更没回应他。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太监殷勤,笑着道:劳烦陈夫人了。
陈李氏点了点头,由丫鬟扶着,自去前头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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