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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沉了不少呢。”她听到脚步声响,抬眼去看,正是长宁。于是怀恩歪歪头,露出两排齐整的牙冲他笑。即便有那么多的隔阂,即便有那么多的曲折,她总是记得他的好。长宁却瞬间眼眶通红,上前走了两步猛地将怀恩抱入怀中。只是刚抱了一下,就忽的想起这是个姑娘,而且还是殿下的女人。他赶忙松了手,别扭的转过身来偷偷的抹泪。怀恩笑嘻嘻的探出头来看他:“哎呀,你多大了?还掉金豆子呢!”长宁气得赶忙摸了几把泪,转头见她仍是往日里那言笑晏晏的模样,就忽的也心满意足的笑出了声。于是往日里那些隔阂或疏离,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坐到了圆凳上,怀恩眉飞色舞的同他讲着这三年来在临安的所见所闻。顺便吹嘘了一下自己如今的身家,脸上眼角都挂着得意。长宁原本听她只是带着笑一件一件的叙说着那些或欢乐或新奇的故事,只是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她:“怀恩,你这次是要留下来的吧?”怀恩却突然收了声,垂下眼来不说话了。长宁见她这副模样倒有些着急:“怀恩你还因着那些旧事,在怪殿下吗?”说完像是生怕怀恩打断他似的,猛地站起身来。瞧着有些生气的模样,却忽地又像泄了气般坐回了圆凳上,声音也平静了下来:“怀恩,起初我是真生你气的。你不知道,那日你往河水里一跳,殿下也紧接着跟你跳了下去,无论我们怎么拉殿下,殿下就是不肯上来。”“人潜进河里又浮起来,不知道在那河水里找了多少遍。直到人晕厥了过去,才被侍卫救了上来。他一醒来便派了卫兵去那东护城河的上下游,守在那里,一直守到第二日夜里,到最后殿下熬的等的满眼的鲜红、像是能滴出血来。”“可最终送到他眼前的却是一具尸体,一具浑身都泡烂了的尸体。殿下那日踉跄着走上前去,一直不肯信。直到他发现那尸体上的玉坠……那时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端本宫上下吓得不轻。后来人就那样高烧着大半个月,他昏睡时嘴里总念着你的名字。他说怀恩我错了,我再也不关着你了,你回来好不好?”“别说了!长宁你别说了!”怀恩本已是蓄了满眼的泪水,他这一说话,泪便顺着眼角流了出来。长宁见她有些失态,也收了声,只是叹了口气:“怀恩我知道我是个外人,没经历过你的苦痛,本没有资格来说什么。只是我想问你一句,你没有犯过错吗?哪一次殿下不是原谅了你?是人都会犯错,怀恩你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吗?当年的事,殿下又能好过多少?那瓶长恨生,他也喝了。撑了几天几夜,解药是我趁他晕倒时灌下的……你可知殿下布局了三年之久,原本对临安那边就要收网,却得知你还活着。就在临安城内。他终究投鼠忌器,明知是个局,却还是以身犯险。”他说着,却突然走进了里间,翻找了一会儿才走了出来。他将手中的那口木箱递给怀恩:“原本那间内室被封了,谁也不许进。直到殿下得知你还活着,才重新打开了那扇门,自己亲自进去将里面收拾了出来。那时那房里有很多字画,殿下收拾了出来,让我拿个炭盆烧掉。我烧掉了一些,只是剩下的我却偷偷留了下来。”他说着将那木箱放在圆桌上,看了眼静默不语的怀恩,只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怀恩也不知自己在房中静坐了多久,直到房里的烛灯燃尽了,房内陷入一片昏暗,她这才惊觉回神。她站起身换了根灯,将灯火重新点燃,将那木箱打开。入目先是一卷画轴,她拿起来打开看。那眉眼描摹的生动细致,皆是她往日的情态:她在院中仰头看着烟火的模样,在她作案上晃荡着腿儿的模样,她坐在架子床上对他还称赞怒的模样,她梗着脖颈将口中的饭嚼得鼓鼓的模样……怀恩不敢再看,正欲将那木盒合上。却猛的见角落里,那是一本札记。她平缓了几瞬,拿起来翻开一页细细去看。他清雅的字迹一如他的眉眼,一撇一捺都是熟悉:“九月,庭中木樨开正盛。余遂命人采撷一二枝,清供于瓶。案牍累累间抬首入眼。忽有故人心上过。”纸页在她手中一页页地翻过:“除夕夜。独守影儿眠,灯烬梦不成,别久悲愈浓。起身披衣,忽见一攒盒,有榛果、松仁、桂圆若干。忆吾妻噬爱此物,夜中偷食状若小鼠。顿觉小鼠亦有可爱怡人之处。遂于次日亲捕一灰鼠,豢之,以榛喂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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