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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衣已经被剥去,不用抬头去看被粗麻绳捆吊在头顶的双手,他就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小畜生!”一声暴喝在面前响起,有人抬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一旁的人忙上前拦住那人:“掌柜的别生气!小曲哥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他这一次吧。”这一脚不留余力,曲沉舟摇晃了几下,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又在这个声音里喘息着抬起头。他自从来奇晟楼起,就一直被交到林管事手中,有时的责罚还是林管事自己动的手。他最依赖的人就是林管事,可除了杜权,他最怕的人也是林管事。进了宫之后,见过了许多事,他才慢慢回想起来,若不是林管事一直在护着自己,他也许早就被打死了。被拖着游街时,他看见头发已经花白的林管事在人群里跟着他走,偷偷抹眼泪。如今又一次能见到了,曲沉舟一面是欣慰激动,一面又迷惑惶恐——无论是身体的疼痛还是面前的人,都这么真实。难道这不是做梦?难道自己没有死?规矩“他小个屁!”杜权嘶声咆哮:“养他十几年,就算是条狗也听话了!今天敢得罪潘公公,明天是不是就要反了?!给我往死里打!”林管事一面用眼神示意下人先别动手,一面苦劝。“是,是他一时糊涂,可您眼下就算把他打死了也没用,而且潘公公那边,您总要给个交代不是?他一条贱命死了不可惜,就怕到时候公公找不到撒气的地方,出在您头上就不好了。”杜权两眼赤红地喘着粗气,知道林管事说的没错,却咽不下这口恶气,他恶狠狠地盯着被吊起的曲沉舟,突然从一旁劈手夺过鞭子。曲沉舟听着风声,条件反射地偏了偏头,这一鞭从脸侧走空,自锁骨一直划到了肋下。一鞭见血,他疼得喘不上气,却仍是咬牙一声不吭。杜权最恨的就是他这样闷声不响的样子,恨恨丢下一句话,出门去了。“用重鞭,给我狠狠打,要是潘公公那边交代不了,谁也好不了!”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管事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看着眼前一滴滴的血顺着鞭痕缓缓淌出来,有些心疼,更是恨铁不成钢。“沉舟,你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以前的打都白挨了?怎么办这么糊涂的事,想什么呢?那潘公公是你惹得起的吗?你……”“林管事……”曲沉舟疼得脸色苍白,嘴唇也在颤抖,仍强忍着开口:“我……我今年多大了?”林管事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责怪了这么多,听到的会是这个问题:“你糊涂了?还是在消遣我?你十四了,不记得吗?”曲沉舟垂着头不再说话。的确是十四岁,他遇到潘赫的这一天。可如今,因为他意外地回到了这个人生的转折处,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为潘赫卜上一卦,之后的事……似乎也与从前变得不一样了。林管事摇摇头,也不再跟他废话,向一旁吩咐:“掌柜的说了,用重鞭,好歹要让潘公公面子上过得去。”他叹了口气:“先按老规矩,翻倍。”老规矩……曲沉舟恍惚了一下,这些规矩地说法恍如隔世一般,可那毕竟是他从孩童时就学起的东西,就算隔得时间再久,也一样倒背如流。他身后的打手理了理鞭子,抬手就是一鞭。这种打法没有宫中那些五花八门的说道,说是重鞭,就当真换了分量十足的鞭子来打。曲沉舟的身体随着鞭子起落荡了一下,冷汗瞬间凉透了额头,火辣辣的疼痛这样真实,也这样难以忍耐。他知道“老规矩翻倍”的意思。两鞭过后,他慢慢调整了胸中的一口气,才低声答道:“第一,禁止外逃……”“你还知道第一条就是禁止外逃?之前想什么去了!”林管事又气又急又心疼:“接着念。”沉重的两鞭又落在单薄的后背上,曲沉舟倒抽一口气,哆嗦着嘴唇艰难念道:“第二,禁止说谎,第三,禁止私藏,第四,禁止拒答……”他每念一句,那重鞭都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他的身上,即使他一时痛得说不出话来,经验老到的打手也会等他缓过气来,接着念下去。只念到第二十五条,硬挨了五十鞭,血将下裤浸红了大半,人已经昏迷过去。林管事吩咐也不用将他泼醒,直接扯着脚,打完了之后的数目,才招呼人擦了他身上的血迹。杜权必然是不舍得给人用药,林管事每次都是自己偷偷准备。涂药的人手脚并不轻,触碰到翻卷的皮肉时,曲沉舟又被疼得醒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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