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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
程婉蕴在青杏轻柔地叫醒服务中睁开双眼,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腰膝酸软、哪哪都不自在。
她仓鼠般埋在松软的织锦枕里好生赖了会床,直到小宫女陆续端来热水、巾子、青盐,青杏又来催一遍,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身侧早已空空,连被子都凉了。青杏见她呆呆望着床榻,便解释道:“太子爷寅初便起身往上书房勤学,您正熟睡,太子爷便嘱咐不叫吵醒您呢,自己喊了何公公进来服侍,连起身穿衣都轻手轻脚的。”
碧桃也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太子爷真是体贴格格。”
程婉蕴用热巾敷了脸才洗掉刚起床的迷迷瞪瞪,听她们这么说,便咂舌回味了一下昨晚——昨夜折腾到近深更半夜,居然凌晨四点不到又精神奕奕上学去了?
可怕的清朝人!
虽然太子爷昨夜不算克制,但在这事儿上实属十分体贴的了,甚至在她软成一滩水无力起身后抱着她去清洗。至于过程……除了前期有点小疼,后面她便不由自主沉浸式享受了。
不过她虽在心智上是个老司机,但这具身子却是妥妥的头一遭,所以哪怕灵魂倍感和谐,这身体上该有的不适反应都也无法抵消。
程婉蕴艰难地忍着身体残留的酸胀无力洗漱完毕,碧桃出去吩咐提膳的事儿,不一会儿又神秘兮兮进来,凑到她耳边道:“格格,昨个奴婢认了看二门的婆子做干娘,刚去提膳时说了会儿话,她告诉奴婢她瞧见杨格格一大早便去李侧福晋院里问安,还带了根老山参,说是家里带来的土仪,正好给李侧福晋补身子……”
程婉蕴:“……”
谁家土仪是老山参啊……真够财大气粗的。
而且,她有些吃惊地望向碧桃,没想到这孩子生得平平无奇老实巴交的样子竟这么有潜力啊,人际交往高手啊。
略思索了会儿,程婉蕴问:“咱们宫里可有给李侧福晋请安的规矩?”
碧桃和青杏原都不是毓庆宫的人,前几日才拨过来,因此都茫然摇头。
这时添金正好端来梳头用的花露,闻言连忙躬身小跑过来行礼,道:“奴才常来毓庆宫送鸟食,倒是知晓。宫里宫外都没有向侧福晋请安的成例,只是太子爷还未大婚,李侧福晋管着家,因此以往林格格还没出去的时候,隔三差五过去问安,奴才喂鸟也见过几回,有时候李侧福晋还会传林格格过来说话打牌。”
对,添金原是养鸟的,李侧福晋屋檐下确实挂着几只鸟笼呢。
程婉蕴心里便有底了,请安并不是硬性指标,但她刚入宫,又是头一个承宠,最好姿态放低一些,李侧福晋还握着管家权呢。于是她略吃了半个饽饽,喝了碗刚兑上的炒米奶茶,打扮得格外素净低调,带上无聊时绣的万福平安荷包作为礼物,匆匆往李侧福晋的院子去。
既然杨格格已经到了,她也不能太迟。
“程格格来了,”杨格格起身与她见礼,特意张望了望外头的天,捏着帕子掩嘴似笑非笑,“今儿你却迟了呢,我与李姐姐都说了半天话了。”
这是暗讽她得宠猖狂,怠慢李氏呢。
抬头一看,果然见李氏脸上粉更厚了,神情也淡淡的。
程婉蕴倒是不慌,温声细语地向李氏行礼:“问李姐姐好,我是个没见识的,李姐姐给我安置的屋子真是舒服极了,因此倒睡过头了,还请李姐姐不要见怪才是,这是我在家时绣的香包,里头装的晒干的蔷薇花,很是安神解乏,盼姐姐康健平安。”
青杏上前呈上荷包,金嬷嬷接了过去,李氏侧头瞧了眼,荷包绣得倒是雅致,遥遥透来清淡温和的香味,略缓解了她那隐隐作痛的额头,但她并不细看,只摆手叫金嬷嬷收好,勉强一笑:“你有心了,快坐罢,春涧,上茶。”
程婉蕴当然知道李氏看不上这小小荷包,但她又不是杨格格这等出身豪富之人,自觉礼数尽到便是了,于是心安理得坐到杨格格下首,还转头对她微微一笑:“杨姐姐也长我一岁,我便腆脸唤你一声姐姐了。”
杨格格只觉眼前的程格格与在钟粹宫时那个不爱出门、不与人打交道的孤僻小秀女不同了。她一举一动不算特别规矩,却也挑不出什么错来,还透着股自在劲;她今日又是一身水色绣并蒂莲的旗装,头上点缀几朵银雕兰花,简单却清爽,衬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真鲜嫩如雨中含苞欲放的清荷。
杨格格忍下想撕下她这张笑脸的冲动,僵着脸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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