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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蒙帷幕,处处有疑虑,他们偏沉溺其中。杨雍又查那位女演员的生平,发现她原来早就去世,就在电影上映后几天。据说她确实也婚姻失败,精神不对劲很久,时清醒时疯狂拍摄完这部遗作,导演是她的好友。网上对电影的评价褒贬不一,大多立足当代人的角度,只有一句入了杨雍的眼。那人说:“疯狂又浪漫,多情又庸俗。”明明这是一部脱离现实的怪物片,故意恐吓,他却由始至终视之为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或许这世上真的发生过类似的事件,人和非人,即使他们觉得不存在地外生物,但有那么一些人爱着用了多年的物件、水仙花的画像甚至是经过某条小巷时瞥见的模特手臂。他们游离在正常人群之外,却又日复一日假装普通,珍惜背地里的狂热。为此,总值得付出代价,比如系上领口的纽扣、长袖遮掩的痕迹或者更多……隐藏即发泄。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躲起来。”杨雍推了推巨虫,起身,轻轻把门推开缝隙,“您好?”是鬓发发白的老太太,在她身后,站着那天来借蜡烛的男人,他正一脸尴尬:“您,您好。我们家炖多了汤,我妈盛了一些,想谢谢您……”老太太笑眯眯把塑料碗递过来,有盖子,可以模糊看见滚着热气的汤,嘴里说着杨雍听不懂的方言。男人又赶忙解释:“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您尝尝吧。”他顿了顿,换成家乡的语言对母亲说了几句,老太太便走回来,眼神里还是慈祥的笑意。杨雍很少被长辈这样细致地对待,并且彼此没什么交集,有点失措,只好点了点头,手指在碗边按紧了些:“谢谢。”于是他们满意地离开了。说实话,杨雍差不多忘记那次给出的善意,记忆更深的,或许是虫执拗压在身后狠狠操他,可能还引起了邻居的疑惑。但他把汤带回屋里,虫飞近了,也一同品尝,味道果真是极好的,又柔又香,除了饭馆,就仅有家里炖的会放这么足料。杨雍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先前他还沉着思索,现在,百般千般情绪已经融化在这碗汤里——柴米油盐,烟火气息,所有秘密都被掩盖在普通人的生活之下。断发如新头发好像有些长了。乍一看没什么,但杨雍望着镜子,越来越觉得碍眼,垂下的发丝撩得皮肉发痒,更别提做爱的时候被汗水打湿,粘腻的感觉格外奇怪。该剪了。他几乎都是自己动手,反正男人的发型脱不开那几种,简简单单,况且他向来不在意外貌美丑。有时候不小心剪坏了一点,也没人注意到,过段时间就会重新长好,如同蔓生的野草填补空隙,不等春天到,就呼啦啦一大片。不过翻找了一会,杨雍发现原来的剪子生锈了,可能沾到水忘了擦干,现在已经没办法用。虫还在睡,之前闹得厉害,应该一时半会醒不来。他也不自觉打了声哈欠,想了想,决定趁机出去一趟。街上的杂货店早早开了,年前的清货横幅换成了新的日期,还是老一套说辞,却不见老板当真回家种田。在城里的人,怎么都会死皮赖脸活下去,故土难回,特别是没家没口的,连遥远的烟尘都不属于自己。杨雍也不富裕,当初买房就花了大半积蓄,父母的遗产都捐了,没有一点留下来,所以他理解这些生意人,不嘲笑不起哄,偶尔乐意进去逛,买几件合用的小玩意。“有剪刀吗?”老板猛地抬头,摸摸手,连声应道:“有,有,要什么样的?”杨雍环顾四周:“……剪头发那种?”对方显然熟悉店里的摆设,迅速找出几把,摆在他面前:“这些都是,看看合不合适,是发廊用的款式。”逐一上手试了试,杨雍总感觉不如从前的顺畅,不太自在,还是放下了。老板试图挽留他,但没有成功,只好坐回原处看报纸,上面印了一张巨大的烟花图片,是跨年夜的新闻,余韵仍在,人们热衷谈论。走了一圈,除了找到播放音乐的发廊,并没有其他在营业的地方,他有些失望,犹豫再三,还是没进去。虽然如今大多数人会光顾发廊,但太吵了,店员也太热情,他经过时听到那些推销的声音就觉得烦躁。于是绕得更远,打开手机地图,没料到就在几步之遥,七拐八拐的小巷子里藏着一家小的剪发铺。不是发廊,是那种老式的小店,过去的时候,穿着围裙的女人正好拉起卷帘门,四五十岁的模样,有些吃惊:“啊,对,刚开门呢,快进来。”店里陈设很少,镜子、理发椅子、洗头床还有一列供客人等待的凳子,价格表贴在墙上最显眼的地方,旁边是各式男女发型的图,像从杂志上弄来的那般粗糙。女人很健谈,说自己从前做过一段时间的理发师傅,现在人老了,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才突然想重操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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