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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铮直视男孩的眼睛:“想想你现在的收入。原来你那些邻居家的孩子,要拿到这个收入,得寒窗苦读多少年,得怎么样小心地择校择业,又得有什么样的运气刚好得到合适自己发展的就业机会。”童延说:“是。”聂铮叹了口气才把下面的话说出口,“所以,走哪条路不艰难?我知道你不好受,但家里的有些事,你只能自己想办法找平衡。给自己找心理平衡,也替你母亲找心理平衡。你今天的不好受,只是这条路上的一个小坎坷。你……振作些。”童延听得挺明白:聂铮的意思是,眼下他为童艳艳的纠结,跟其他底层孩子寒窗苦读的辛苦其实没有本质区别。此时,聂铮眼神灼灼地望向他,“已经演过两部戏,你现在努力的目标还是踩在那些人头上?”童延果断摇头,“不是。”憋不住扬起嘴角,又用手摸了摸鼻子,“我现在,真有点喜欢演戏了。”童延的确也只是晚饭时受得冲击太大,才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方向不对。总之,把老板当了次垃圾桶,他心情好多了。岂止心情好多了,童延还牢记了聂铮的那套东西。回房后给他妈电话,开口就是:“妈,你别想些不该想的。就算外边有人说道,我只要还在挣钱就没什么可在意……放心,也就是让人嚼个舌根,这事儿碍不着我什么。……给人当谈资怎么了?看在钱的份上,比起以前老孙家熊小子复读三年还考不上、考上了毕业还找不着工作,我这算什么?……你就安心等着享福吧,咱们票子在手,笑看疯狗。”虽然撒了个小谎,但他还真把童艳艳给哄乐了。童艳艳乐了,童延心里也松快了许多。但这次,又没容他松快多久,就是第二天上午,童延接到他妈的电话,他外婆进了医院。老太太是天没亮时在厕所晕倒的,童艳艳看着时间没敢当时告诉他,自己叫了救护车。聂铮是这天中午知道的,起因是想着前一晚的事儿,他给郑总监打了个电话。只问了一句,“童延和他母亲之间的事,你还知道多少?”郑总监说:“我知道的多了,刚听小田说的,童延外婆进了icu,怕是撑不到几天了。”久病在床的老人,终于到了弥留之际。老太太本身有尿毒症,这次昏迷原因是肾性高血压引起的脑出血,躺在icu里,算是烧钱保命。不用聂铮说,艺人家出这种事,公司本身就有表示。这晚上,童延回来收拾了一趟东西,收拾东西是为了回去陪着童艳艳。眼下的情形,除了钱,别人帮不上什么忙,病人在重症监护室,就算家属有心陪护也不可能,童延几边跑也就是尽心,谁也替不了他。聂铮一直送童延到楼下,把一个信封递到他手上,“拿着。”童延手嗖地收到身后,“不能再要你的钱。”聂铮说:“礼尚往来。”礼尚往来的意思:这是探病的心意,就跟份子钱差不多。但眼下探病都没处去,聂铮只得把心意交给童延自己。正说话,女秘书也下来了,“别急着走,还有我这份。”童延从小到大,几乎不跟亲戚走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礼尚往来。两个不算厚的信封,揣在兜里千斤重。一直望着童延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女秘书叹了口气:“这两母子真是……”没说完的话,聂铮明白。一个近乎赤贫的家庭,一个病着的老人,童延母子居然撑了这么久,即使以前没人接济,也没想过放弃,真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韧性。想到什么,看一眼女秘书,“徐老的女婿,在哪家医院当院长?”即使家里人病了,童延戏还是不敢落下,他一个配角,缺了场次,大家通告单都得重新排,剧组统筹估计得抹脖子自杀。不过,老太太入住医院的icu,家属探视时间是每天下午一点到三点。连着两天的这个时间段,没自己的通告,童延就收拾东西溜去医院。这还得庆幸拍的是都市剧,取景大都在本市。第二天中午,郑总监来片场逛了一圈,接着,又跟他一块去了医院。童延眼睛朝缴费单看着,听郑总监说完:“医院还能打折?”郑总监望着童延被墨镜口罩遮得看不清是谁的脸,“很奇怪?反正,你结账记着带好这张条。要不这一天三四千的,哎!”“叮”一声,电梯停在重症监护室的楼层。两人前后脚走出去,童延一怔:不算大的中厅,童艳艳在靠墙的休息凳坐着,可就在童艳艳旁边,还坐着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魁梧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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