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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立正,刚刚还黯淡的复眼很快明亮,像摇着毛茸茸尾巴等待主人指示的小狗。哪怕被主人抬手挥开,也会在下一次呼唤的时候屁颠颠凑上来。甚至在被虫母叫到名字的时候,乌云刚刚还阴沉沉的精神力也瞬间阳光灿烂——【妈妈妈妈妈妈吗叫我了!妈妈叫我的名字好好听好喜欢喜欢喜欢喜欢!】看起来真的很好哄呢……阿舍尔眼底闪过一丝浅浅的笑,不得不说这样的虫族是比人类更好相处的生命。他道:“明天我想吃鱼。”在乌云那暂时呆滞而停顿的精神力空隙里,阿舍尔又着重补充了一句:“想吃你抓的。”想!吃!我!抓!的!妈妈想吃我抓的?萎靡的小狗从主人的手里获得了骨头,于是瞬间进化成了快乐小狗,就连那对长在乌云脑袋上的触角都乐得一颤一颤,宛若它激动的精神力。在乌云沉浸在被妈妈需要的喜悦里时,阿舍尔已经带着小怪物走在了附近的草地里。他们有意绕开芬得拉家族的子嗣成员,碍于虫母的精神力散发出了“想要独处”的信号,夜里翻身起来的伽德、伽斓终究只是看向虫母消失的方向,不曾追过去。它们都知道,有旦尔塔在,虫母不会有危险。……湿地草原的地面很软,迎着朦胧的夜色,阿舍尔盯着草丛间的萤火虫出神。有些涣散的思维无处着落,隐隐约约与他今日失眠的原因有关。跟在他身后的小怪物像是被深夜吞没了一切声响,以至于短暂的沉静后,阿舍尔便沉底陷进了自己的世界。就在这时——微弱的窸窣声响起,高大健硕的始初虫种无声贴近在阿舍尔的脊背。无言的靠近对愣神的阿舍尔来说是一种刺激,顷刻间头皮发麻、指尖微颤。扭头就被巨大阴影笼罩住的阿舍尔有些无奈,“……旦尔塔,你这样不出声地就靠近,会吓到我。”人类很脆弱。而还没能完全从人类这个模子脱离的半吊子虫母也同样脆弱。“……妈妈。”小怪物垂下眼睫,轻声呼唤。正如他生长出来的深红色、连接于尾勾的毛发,始初虫种的眼睫也是一种深沉的红。祂毛茸茸的睫毛近乎黑却又区别于黑,自眼睫边缘晕染着淡淡的红,以至于当祂垂眸看向谁的时候,总有种故作冷酷的兽性。阿舍尔需要仰头,才能看进去小怪物的眼睛。“怎么了?”“妈妈……也有名字吗?”在被青年叫到自己的名字时,全身上下都套着野性的始初虫种这一刻忽然产生了好奇。祂的名字来源于虫母,那么对方呢……怪物的疑问让阿舍尔一顿,在这颗陌生的星球上,除了可能来自高纬度的模拟器,再无生命知道他的名字。从前在帝都星上人们呼唤他的字眼早已远去,现在剩下的仅仅是子嗣对虫母的称呼——“妈妈”。“嗯。”他轻轻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像是在回答小怪物的问题,也像是在告诉自己,“我有名字。”“……是什么?”
在这颗荒芜原始的星球上,还有谁会叫你的名字?阿舍尔盯着小怪物定定地看了几分钟那么久,才嘴巴嚅动——“阿舍尔。”“我叫阿舍尔。”象征着幸福快乐的名字,是母亲仅能为他留下的痕迹。“……阿,舍,尔。”小怪物一字一顿,将每一个字眼都分开了咬在舌尖,慢吞吞又饱含认真的语气让另一个被叫住名字的人连指尖都开始发麻了。“阿舍尔。”“阿舍尔、阿舍尔……”像是脱敏那般被不停地呼唤名字,阿舍尔漂亮到锐利的眉眼上浮现无奈,“别叫了。”“是妈妈的名字。”小怪物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很奇怪,幽深又藏着什么。由人类跨越至虫母的阿舍尔,他的精神力就像是长着窟窿的奶酪,偶尔不受控制四溢的内容碎片,就是小怪物捕捉到后一点点转化为“了解”的因子。而活巢的存在,更是加深了这种联系。祂正在更多地窥见到虫母之前的那个世界,也再更多地用自己的本能去解读对方。“我喜欢这个名字。”玫瑰红的尾勾蹿了上来,圈住阿舍尔的手腕轻轻摇晃,“我想这样叫妈妈,偷偷地,可以吗?”子嗣不叫妈,心思有点花。尤其当小怪物又加上了“偷偷”这样的形容,以至于让阿舍尔有种小妈和养子之间羞耻又背德的禁忌感。他尝试压下属于人类的道德感,转而习惯对方的野性。比起阿舍尔的不自然,没有羞耻心的怪物只会凭借本能的吸引而靠近,祂垂下脑袋搭在青年的肩头,像是一只大型抱抱熊。旦尔塔又问了一遍:“……可以吗?”阿舍尔颔首,“可以。”于是小怪物摸着杆子向上爬,靠在青年的耳侧一声一声低低呼唤对方的名字,连带着喉咙里发出微哑的呼噜。雄性虫族为了吸引到虫母的注意,它们身上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寸甲壳、每一根刚毛,都是按照最好、最高、最符合虫母喜好的要求生长的。这是虫族社会的规则,适用于每一只雄性虫族的同时,也对拟态有同等效果。因而当小怪物含糊唤着阿舍尔的名字,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喘声时,总让他有种不受控制的联想。“行了。”阿舍尔转身捂住了对方的嘴巴。高大的始初虫种在青年面前佝偻着脊背,将自己充满压迫性的挺拔硬生生压软了几分。祂歪歪头,似乎是不理解青年的做法。“别……别叫了。”阿舍尔轻叹,酥酥麻麻的感觉还作用在耳道,即使他再控制着自己的理智,可当一个完全就是你审美的男人站在面前,天天在你眼前晃着,哪怕不心动,也忍不住会想多看几眼。从小怪物拟态成完全的人类形态那天,阿舍尔才知道自己模糊的性冲动对象具体化了是什么样子。是健壮有力的身躯,是饱满结实的肌肉,在具有安全感的时候,还有一种隐藏在肢体中的压迫力,同时张扬着征服与被征服的欲望。那道灯红酒绿的梦境里,阿舍尔感知到的刺激甚至远超他曾经有过的自渎经历。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到他的思想高高在上,他的身体逐渐沉沦。在阿舍尔陷入自我挣扎的情绪中时,旦尔塔则贪婪地翕动鼻翼。沼泽湿地那天生就潮湿的空气里多了些什么,来自虫母身上的香气伴随他躁动的思绪,在这一刻犹如火上浇油,瞬间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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