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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陆诏年抿了抿唇,“似乎没见过这兰花儿。”“可不是,司令府送小嬢的洋兰,小嬢见我喜欢,拿了一盆让我养着。”“那些太太姨太新鲜玩意儿可真不少!”“是呀,有回我同她们打麻将,还学会了一种舞步。”“你们打麻将也跳舞么?”陆诏年当真有些疑惑。冯清如站起来,打开后门,让陆诏年进来。“太太老爷们打起麻将来,没日没夜,当然也要休息了,休息的时候就合着音乐跳舞。”陆诏年应和着,点点头。冯清如今日兴致颇高,说着竟要给陆诏年看究竟是怎样跳的。她拉起陆诏年的手,像穿了高跟鞋一样,踮起趿羽毛拖鞋的小脚,沿光洁的花砖地板划步。陆诏年咯咯笑起来,往后退着走,不小心踢到没完全合拢的行李箱。“哦!”她偏头,看见皮箱夹缝露出一点衬衫袖口。“没事吧?”冯清如关切道。陆诏年摇摇头,正好捡了由头,开口道:“大哥是又要去南京吗?”“不是,是……”冯清如忽然明白过来,笑问,“你晓得,你大哥要去接二少。”陆诏年面上一热,怔怔地说:“才不是……”“说吧,找我什么事。”“我……”陆诏年忽然别扭起来?????,绞手指头。冯清如微启唇,反而愣怔了似的。“你想和大哥一起去,对吗?”陆诏年抬眸瞧大嫂,轻轻点头。冯清如笑了,“罢了,罢了,我给你大哥打电话。”“可是,父亲那里……”“你在家里闷得够久了,大哥带你出去见下世面,也不是什么不应当的事情。”冯清如从柜子上拿起细带的腕表看了看,“我现在就得打电话了。你们要赶飞机,快去收拾行李吧!”“赶飞机?”“是呀,高不高兴?”“真的?啊,我要赶飞机了!”陆诏年欢呼雀跃,跑上楼。冯清如去客厅打了电话,叫来用人却红,重新收拾行李。却红不高兴地说,“少爷原答应了大少奶奶,这下,怎么又成了幺小姐去了……。”冯清如睇了用人一眼,“是我没想周到,小年比我在二少面前说得上话些。”却红道:“那个娇小姐,出远门又没有在身边服侍,不知道多麻烦大少爷。”“老爷花一千银元买机票,倒也不是让我们去旅游的。”冯清如往窗外看,又道:“往后日子还长着呢。”皮箱贴上了ac中国航空公司的标签。这是中国清晨,西湖沉浸在朦胧的梦乡里。离杭州城有些距离的笕桥乡镇上,大门威严紧闭的中央航校传来了哨子声。校舍走廊上,有人才刚刚起来,端脸盆与搪瓷杯子去开水房。片刻,他们说笑着来到楼底食堂。水汽从一摞摞小笼里溢出来,温暖了白墙上的肃穆标语。军靴踏过些微湿润的操场沙土,几个学员正在罚跑操场。跑完今晨最后一圈,他们来不及穿外套,裹着汗津津的背心就往食堂钻。往台面一瞧,肉馅儿包子早没有了,茶叶蛋也没有了,只剩稀汤的米粥和一箩筐白面馒头。但总比没有吃的好。几个学员取瓦碗舀粥,拿三两个馒头,到旁边四方桌和条凳坐下。梳油头,戴洋货腕表的青年们瞧了眼他们,吹着口哨离开了。讥诮,却是不敢多说一句。“他娘的,”桌上的人一口咬去大半个馒头,囫囵呼出东北腔,“这帮孙子,动力原理一窍不通,考试竟能得‘甲’等,我打抱不平,倒成了违反军纪的,搞得我们罚跑两个礼拜!”“我们确实动了手。”陆闻恺道,“把赵元驹送进了医院。”“姓赵的就是再进去两回也不够我解气。仗着军政处当官儿的老爹,在学校里惹是生非,招蜂引蝶,真不知道这种人来航校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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