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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的铜锣湾还不像后世那样管理细致,卫生署十天半月才会查一次卫生,许多小贩会见缝插针摆摊。听说著名影星梁家辉就在铜锣湾摆过地摊。苏念星帮老两口推车,一边打量四周,记建筑物和道路以便下次她自己就能找过来。香江给人一种分裂的感觉,前面的街道摩登时尚,但是离它的小巷里却是阴暗蔽塞。她以前看港剧时也注意到这点,有许多犯罪现场就发生在巷子里。老两口找准位置,没有挤进去,这儿方便他们撤离。这儿是铜锣湾比较繁华的地段,经常有古惑仔收保护费,也有卫生署过来巡查,可能会当场没收她的手推车。而阿香婆就没那个顾虑,她的卦摊压根不值几个钱,卫生署都懒得罚她。福婶给她指了方向,“顺着百德新街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阿香婆。”苏念星向福婶道了谢,见客人渐渐涌上来,也不敢耽误,立刻朝前走。刚走没几步就遇到军装警巡街,这时候比的就是心理素质,如果你心虚,军装警察觉到不对,就会过来盘问,向你索要证件查看。苏念星跟军装警对视一眼后,冲对方笑了笑,很快与他擦肩而过。军装警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继续执勤。苏念星见他没有叫住自己,长舒一口气,飞快往前走。穿过这条街,往右拐就看到阿香婆的卦摊,之前无人问津的卦摊此时却站了好几个人。阿香婆坐在摊前,给客人看手相,时不时高深莫测讲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而围观之人却是一头问号,却又浮想联翩。那客人却是不停追问,“我真的不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吗?那我下半辈子怎么办?孤独终老吗?”苏念星定晴一看,这算卦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被她断出妻子出轨的老实男猪肉荣。阿香婆仔细看他的面相,眉头紧锁,叹了口气,“猪肉荣,天命不可违,万事别强求,自然就能一生顺遂。”苏念星挤进人群,蹲在阿香婆身边叫她。阿香婆看到她来了,唬了一跳,站起来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军装警才重新坐下来问她怎么来了。苏念星笑道,“我来看看你。”她扭头冲猪肉荣用粤语道,“我会手相,我来帮你看。”猪肉荣坐这儿半天了,阿香婆越说越丧气,见苏念星给自己算,秉持对方有可能带给他希望,他没有将手抽回来。苏念星捏着猪肉荣的手指,仔细打量他手掌纹路,眼前却出现一段清晰无比的画面。猪肉荣在砍肉,额头全是汗,有个中年女人过来帮他擦汗,猪肉荣冲她笑了笑,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正趴在凳子上写作业的小男孩。小男孩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腼腆地冲他笑。看猪肉荣的年纪,他不可能在不老的情况下生出这么大的男孩,这孩子说不定是他的继子。苏念星松开手,一脸正色道,“你未来老婆会带个儿子过来。”猪肉荣大喜,随即还不死心,“我真的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苏念星反问他,“你没去医院看过?”猪肉荣尴尬得低下头,将裤兜里的红包掏出来递到卦摊上,“上次多谢你们告诉我。这是谢礼,还有这次的卦金。”送走猪肉荣,其他围观群众一窝蜂全走了,看样子这些人就是过来看热闹,并没有算卦的打算。苏念星将红包递给阿香婆,这才注意到卦摊上贴了一张价格表,上面清楚标价,打小人、祈福、算卦、种生机等等,标价由100至1000各不相等。苏念星微微睁大眼睛,“别的都是明码标价,为何算卦却是0至1000不等呢?”这是何道理?阿香婆解释,“身为占卜师也不能什么人都给算。”苏念星想起奶奶以前说过,这会儿眼睛一亮,“卦师不能算自己。”“你居然连这都知道,看来师出名门啊。”阿香婆赞叹不已。苏念星挠了挠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奶奶确实会算命,但是那个年代因为算命受了不少罪,后来对算命一事讳莫如深,她也是听她爸偶然提起过,更没有得过对方真传,实际上她奶奶死得太早,她压根没见过对方。不过她的异能总得有个来头,于是点了点头,“是啊。”阿香婆笑了,“那你奶奶应该也跟你说过算卦一定要收钱。算命本是从天道中夺一线生机,因此必会沾染因果。穷人少收点,富人多收点儿。”
苏念星恍然大悟,所以才用的区间。也难怪看热闹居多,毕竟连打小人都要收100,算卦怎么也不会便宜。阿香婆打开红包,大笑两声,“这猪肉荣抠搜地很,没想到这次居然大方起来”她扬了扬红包,得意地炫耀,“足足有两千呢。”她将钱塞回红包递给苏念星手里,“这红包是你的,我可没算出来他老婆出轨。”苏念星将红包推回去,“您救了我一命,这钱给您是应该的。”阿香婆还是坚持把钱塞回去,并且向她得意炫耀,“托你的福,我这几天也挣了不少。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价格标在上面,要是人家看到价格么高就走了。”她完全是替客人考虑,但是这举动无疑让她的人气也跟着降低不少,阿香婆问苏念星在福叔福婶那边干得怎么样?苏念星简单说了一遍,又问阿香婆给傻强算命的事,“您怎么确定他明年会有儿子呢?”阿香婆啧啧两声,“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告诉他,他将来是个短命鬼吧。”苏念星微微睁大眼睛,“您算到他将来会出事?”难不成阿香婆有真本领?那她之前小瞧了阿香婆。阿香婆却是满脸得意,“他干那个工作,不用算也知道他短命啦。而且他的面相很不好,天中塌陷,印堂眉心相连,性情暴躁,豺心狼行,十足的短命相。他要是不做古惑仔,还能有条活路。既然做了这行,那就是在劫难逃。之前我看过报纸,当古惑仔三年内死亡率是正常人的十倍。所以……”苏念星朝她翘了个大拇指,“厉害!”基础的相面手则和职业加持,再有报纸统计数据,无疑提升了她的准确率。看来阿香婆也不是毫无根据胡乱吹嘘的神棍。阿香婆得意地抿了抿嘴。不过苏念星还是把钱还给她,怕她再推回来于是道,“我现在有个份稳定工作,没有用钱的地方。您还要找孙女,正是需要钱的时候。”br≈gt;苏念星顺势握住她的手像是在她打气,实则是想看得更多一些。这次的影像很长。依旧是那个热闹的长洲太平清醮,这是长洲举行的祭祀活动,全港香客齐聚此地,来来往往都是前来上香的香客。阿香婆领着孙女津津有味看舞狮,她旁边一对中年夫妻是阿香婆的儿子儿媳,两人一直在吵架,阿香婆劝他们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吵。儿媳让她不要多管闲事,这话似乎惹恼了儿子,两人吵得更凶,谁也不让谁。就在这时,有辆豪车歪歪扭扭横冲直撞朝他们逛过来,阿香婆唬了一跳,来不及多想抱着孙女闪身躲开,那豪车紧急刹车拼命在转弯却还是撞到了人。阿香婆摔倒在地,等她扶女孩起来,凑近一看,原来被撞之人居然是她的儿子,鲜血洒了一地,儿媳也被撞倒,虽然没有受伤,但也受了惊吓不省人事。阿香婆下意识松开孙女的手,上前想给儿子止血,她忙着救儿子却没注意到女孩被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悄悄抱走,等她警察过来录口供,发现孙女消失不见,儿媳醒来后发现丈夫死了,女儿被人抱跑,责怪她没看好孙女。阿香婆也陷入无尽的后悔与自责之中,终日以泪洗面。街坊四邻帮着操办丧事,心如死灰的儿媳上完香,将阿香婆大骂一通,转身离开灵堂,阿香婆晕倒在灵堂……一个和谐的四口之家顷刻间土崩瓦解。苏念星松开手,询问阿香婆,“您孙女一直没有下落吗?”阿香婆摇头,“雯雯已经五岁了,她好聪明的,记东西特别厉害,她不可能不记得我在这儿摆摊,你说是不是雯雯被人捆住手脚,所以无法找过来?”苏念星还真不知道,不过拐走这么小的孩子估计就是为了转手卖钱,到了新买家手里,不得自由也很正常。见阿香婆陷入低迷,她果断道,“不如我给您看看手相吧?我很擅长看手相,兴许能帮您算算孙女现在在哪儿?”阿香婆浑浊的眼珠亮得惊人,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双手紧握,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你会算卦,那你帮我算一卦,只要雯雯还活着,我就心满意足。”苏念星装模作样握住她手指继续看手相,据她给那么多人看手相总结出一个结论:她最多只能看到三分钟视频画面。就算她一直握着对方的手,也只是无限次重复之前的画面。不过苏念星这次跟第一回看不同,她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孙女身上,也看到了抱走的孙女黑衣男人,“他头顶尖额头窄,额角有颗大黑痣,嘴唇上方留着八字胡,招风耳,瘦瘦的,动作很灵活。”她说完,看向阿香婆,对方却是满脸吃惊,苏念星被她看得发毛,莫不是她说得太过直白,对方产生怀疑了?算卦再准也不可能将人贩子的五官都描绘出来吧?她额头滴汗,紧张地松开手,绞尽脑汁想说词,阿香婆却腾地站起来,“是他!是阿英的表弟阿峰。是他抱走我孙女的。”苏念星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阿香婆不是在震惊她算得准,而是因为她认识人贩子。她刚刚看视频,知道阿香婆口中的阿英就是阿香婆的儿媳妇,表姐和表姐夫被撞,生死未知,他居然抱走人家的孩子,这表弟良心被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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