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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荆滕府门槛儿都几乎叫人踏破了,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皇室宗亲纷纷携礼上门。腾远侯是官身,没有皇帝旨意不可随意离开辖地,便让滕思捷与滕思成一齐来京,给华婉的娘家撑门面。随他二人而来的还有腾远侯亲笔书信一封,上头写的不外乎是谨言慎行,温敦持家,服侍王爷诸如此类的等等,只有最后一句“日前已将你记入陈氏名下,如今你即是侯府嫡女,此后在京中往来不必因出身而自觉浅陋。端正德行,上孝下慈,敬爱夫君,务求不辱没侯府门楣方是紧要。”让华婉好气又好笑,不得不说,她这父亲着实是个妙人,起先可以毫无愧疚的为了家族舍弃了她,现在看情势转变,立即便拿了好处来收买她,不论是舍是取,都是十分理所当然的样子。血肉至亲,华婉相信,腾远侯对思川是当真心疼的,但这一切都只是在没有触碰到他的利益的前提之下。腾远侯为人可算精明,那为何先帝驾崩后会一意孤行的拥立那时并无多大胜算的豫王?即便他当真不认为皇上能为有道明君,可祖宗家法摆在那,帝位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哪怕是太祖高皇帝当初后位空置,到最后立储之时,也是先追封了先帝生母为孝宪皇后,将这礼法稳稳的圆过去。而当今圣上登基前素无过失,又占了嫡长,这皇位定然是逃不了的。她能想到的,腾远侯自然能比她想得更深更远,按着他的性子,怎会置滕府荣耀于不顾?华婉想不明白,便干脆暂放到一边不去想了。好不容易从缘分的妙谈中平息下来的菲絮走进门来道:“小姐,二公子来了。”大婚之期就在三日后,今日大早皇太后就召她进宫提点了些话,此下正是倦累的侧卧在窗下的软榻上休憩,听得菲絮的话,只好一面让人将二公子请去隔间用茶,一面叫菲絮服侍着起身。菲絮绞了帕子来让华婉擦脸,口里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奴婢跟二公子说了,小姐正午休着,他偏生不肯,非要见您不可。”华婉换了身水柳色绣碧绿烟柳家常衣赏,理了理衣襟道:“见便见了,总不好慢待的。”腾远侯已写了书信来给她,陈氏的话可还没说,二公子来一趟也不容易,自然是要抓紧时间把该说的该提点的都办妥了。☆、19第一十九回滕思捷正端着茶在隔间里坐等,一见华婉进来,忙起身做了个揖,华婉福身回礼后,两人分坐到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两边,叫丫鬟重新上了茶。滕思捷看了看对面端着茶盏优雅轻啜的妹妹,笑着道:“再不过三日四妹妹就要是天家的媳妇了,父亲与哥哥见了都还得行礼呢。”华婉抿唇娇憨一笑,低头轻轻地拨动茶盏中一叶叶碧绿的茶叶,说道:“二哥哥说的哪里话,夫家再得力,也不敢忘记父侯的生养之恩。”滕思捷眼中闪过满意之色,面上稍稍露出了些愧色道:“大婚即在眼前,妹妹正是焦忙的时候,听菲絮说好容易得了点空歇下,却又被我叫起来了,真是惭愧,只是实在有事相谈,不得不为。”这二公子在明面上从来都是说得极漂亮的,与父母孝道,与兄弟姊妹往来,与人相处,从不让人拿住话柄,在滕府仅有的几次碰面后华婉便深知此节。既然哥哥说得好听,妹妹自然也不能太过刁钻,华婉表示无碍地道:“宫里早拨了几个熟知婚嫁的嬷嬷来帮衬,我在一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到了时辰便犯起懒来想睡一睡罢了。二哥哥有事但说就是。”滕思捷似乎是放心了点,然后又带着些许憾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母亲与五妹妹临来时染了风寒下不了床,不能亲眼看着你出嫁,心里着实抱憾得紧。要我当面赔个礼,还望四妹妹莫怪。”双双都染上风寒下不来床未免也太巧了,有心人往深处稍微一细想便能猜到定是五小姐嫉恨华婉得了好婚事,连带着嫡母也不乐意来罢了。滕思捷说罢便觉惴惴,连自己都骗不过去的话,何以让别人信服?只是他面上依旧是极为真诚的样子,仿佛真的觉得这来得不是时候的风寒碍事的很了。华婉将茶盏放回到桌上,素色的青花瓷盏如雨过天晴后的天空,温润雅致,她带着薄薄又不失礼的笑意缓缓的道:“我还道是什么大事,这风寒又不是母亲与五妹妹想得的,说什么赔礼这样的诛心话?华婉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滕思捷听着这话,方明白临行前父亲在书房中对他说的那句“我日常大多忙于公事不得空闲,便也不曾多留意你们几个儿女,到那日离府时,我才惊觉,你四妹妹竟与从前不大一样了。”他当时还嗤之以鼻,那个打小便优寡畏缩的小女孩除了长相还能如何不一样?难不成还能不一样出朵花儿来?现下过了几句话才知道,果然非吴下阿蒙了。她好似处处礼让,实则一点都不亲近,又好像念着娘家,可细想又能发现她疏离得很。一规一矩做得恰到好处,若是她想这样就与腾远侯府划清干系自然是不可能的,如今看来,她也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在这样天家王府里一个女子的娘家是多重要,但话说回来,陈氏原先想的要从她这里多蹭点好处只怕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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