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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盯得略不安,轻咳一声问道:“公子是要买书还是论文章?”
“都不。”顾靖远答,没移开眼,“心中有惑,特来求解。”
舒音迟疑道:“舒音拙才,岂敢......”
顾靖远却上前一步,“你解得了安堇暄的心结,怎承拙才二字?”
安堇暄告诉他,这静川书肆不可不来。
他刚入主沧州时,在心烦意乱间行事暴躁,浑身狠厉之势更甚,后来偶有一次入了静川的门,和舒先生喝了几碗茶,虽还是冷面少言,眉眼间到底清澈不少。
“心结非旁人可解,”舒音道,“我不过是和城主闲谈几句,城主谬赞了。”
“那,”顾靖远又往前凑了一寸,“姑娘也和在下闲谈几句吧。”
舒音退后一步,“如此,公子请入亭。”
二人在亭中矮案两边坐下,舒音素手煮茗。
顾靖远在茶香里又把人盯牢。
舒音把瓷杯递过去,“公子要谈什么?”
“谈前路。”
今日的微风甚得舒音的意,她稍享了片刻,顾靖远也不急,看着她在风中微眯着眸。
舒音缓声道:“世人皆在河山中,当随心随性,随情随缘,何问前路?”
“随字好,我也喜。可眼前昏暗,心性情缘都看不清。”顾靖远品着茶,斟酌片刻,“未承祖业入朝堂,心怀有愧。”
“才说行于天地间只论个随字,”舒音被逗笑,“公子因何瞻前顾后?”
“在下梦里的也是孤云野鹤的日子,闲坐江上,煮酒品茗,岂非是幸事。只是......”话未说完却见舒音手下滞了滞,神色有些不自然,想来二人正捧着香茗端坐水上,竟然应了他口中的景。
顾靖远突然哑了嗓。
舒音也不语,等着他说。
“只是家中历代入仕,我一朝违背祖训,故寝食难安。”
两边都放不下。
舒音扫他一眼,眸光又垂下去,“公子所烦,舒音不敢教学,只言己见。家祖之业固重,可本意并非将人囚困其中。顺势而为固然好,可若是心中已诚有他爱,勉强顺从便是既耽误了自己又耽误了祖业。公子家中位居高位,忧的是受困朝堂。且往另一边想,倘若无人敢破出身,寒门子弟又当如何?顾公子今日来我静川这一趟,又言慕孤云野鹤,便是不屑册宝加身,我便多言几句。他人汲汲营营,朝堂上多有周旋,山河于之,贵在一个“掌”字。我活在凡尘,致情诗书,不喜席不暇暖的日子,山河于我,妙在一个“游”字。”她给对面的人添了一杯茶,“人道山河寂寞,是缺了使其安定的人,我斗胆一提,山河寂寞,缺的是静观其景的人。”
茶还温着,话已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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