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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破家亡,痛失亲人。
如果说眼下,有什么可以让乔绾暂时忘却哀恸悲伤,恐怕只有再见顾家二老爷所带来内心的恐惧,以及恶心。
她母亲虽然沦落为顾大帅的姨太太,但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礼仪规矩刻在骨子里,这些年,母亲忍辱负重,不过也是为着顾大帅能善待她。
乔绾虽不是顾家人,但在顾家,她自幼也是娇养大的。
乔绾生的美,那是名动苏江浙三省的美,五姨太出身书香门第,教养出的乔绾,比顾家大夫人嫡出的小姐都更像个大家闺秀。
求娶之人自她满十二岁便登破了大帅府的门栏,奈何五姨太从不点头,大帅也不好做主。
五姨太对她没有旁的要求,只教她一点,宁可一辈子不嫁,也绝不能做小。
若是真有本事,最好以后拿捏住丈夫,不许他纳小。
有人说这世上不会有只娶一女子的男人,但乔绾不以为意,她记得母亲的话,她的生父便至死都只有母亲一人。
这个乱世的年代,清白二字早不值钱,但在乔绾这里,清白便等同于性命,甚至比性命更重。
相比较之下,面对那位传闻中名声不太好的季九爷,反倒比面对顾二老爷要没那么惧怕。
在乔绾看来,大不了痛快一死,好歹是清清白白来,清清白白走。总比被羞辱恶心死要好。
于是,顾二老爷提出拿她献给季九爷,换顾长靖一条生路,她一瞬都不犹豫便答应了顾二老爷的要求。
“好,我换。”
再然后,乔绾就跟着顾二老爷进了大帅府,被四个大兵围着,送进了以往顾大帅住的正院。
站在烈日下晒了两刻钟,乔绾一言不发垂着眼,耳边听着顾二老爷对着大兵谄媚讨好的声音,微白的樱唇抿出一抹嘲讽。
病急乱投医,顾二老爷救子心切,怕是早忘了怕死了。
传闻季军治军严谨,攻伐狠辣,所过城池对敌军将领从来斩草除根。
他凭什么以为传闻中阴狠冷情的季九爷,会放过姓顾的人。
她来这里,就没想着活着出去。
她不知道,此时屋内,‘阴狠冷情’的季九爷,正慢条斯理地蹲在地上喂狗。
半人高的黑贝,季九爷蹲着的时候跟它持水平位。
他没穿军装,事实上他向来不喜欢军装的拘束,平素穿的多是长衫直缀,清爽舒适。
“这都聒噪一个点儿了,这老匹夫可真能扯皮。”
韩兆斜在门框上,一边远远打量美人,一边嘿笑一声,回头冲赵滨扬了扬下巴。
“唉,这名扬三省的美人儿,果然名不虚传,宁安城里,九成九的闺秀挑不出一两个能比肩。”,说着戏谑的看向站起身的季九爷,“九爷,您也清心寡欲好些年,不如就此顺水推舟收了吧。”
赵滨闻言嗤之以鼻,拿着刷子一点一点给黑贝顺毛,一边怼他。
“你怕是这几个月行军打仗憋坏了,胆子肥了敢拿九爷打趣。”
韩兆撇了撇嘴,回头又看了眼院里,眼里浮现几分惋惜。
“真美,红颜薄命,忒可惜...”
那边季九爷见黑贝吃好了,顺手捡起梨花木雕花桌沿儿上的黑色墨镜,稳稳当当架在鼻梁上。
赵滨见状收了刷子。
便见自家主子捻了腕上的紫金佛珠,长腿徐徐往门外迈了出去。
黑贝溜溜达达跟着出去。
赵滨和韩兆也一左一右跟出去。
下了台阶,季九爷驻足的垂花门内,身长玉立,一袭银白直缀,一手捻佛珠,一手摸狗头,戴着墨镜的眸子看不清什么神情,似是端端正正对着院子里的人。
他没开口,身上压抑不住的冷厉如山侵袭,迫的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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