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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巷子之后,泽尔文去了一趟附近的旧货市场,这里鱼龙混杂,同时也是杜德最大的交易黑市,听说能在这里搞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泽尔文要找的是一家怀表店的主人,他把带来的旧怀表交给对方,并且向他打听当初典当这块怀表的客人是谁。可惜没人会在黑市用真名跟人做生意,也不太可能留下任何信息,所以泽尔文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那位怀表店的主人安慰他说,当初来典当这块怀表的客人曾说将来攒够了钱会来把表赎回去,尽管会跑黑市来抵押贷款的不是赌徒就是酒鬼,他还从没见过有人真的跑来赎钱的,不过总归是个希望。
泽尔文留下一个地址,又在店里放了些钱,要是什么时候有了那位客人的消息,请怀表店老板找人来送个消息。
从旧货市场出来之后,他穿过一条小巷,随后拐进了一家二手书店的后门,尤里卡和他约好在这里碰头。
书店后门的水井旁有人正在打水洗脸,听见脚步声转过头,两个人又同时愣了一愣。
温芙显然也没想到两人会这么快又在这儿碰面。
眼前的少年有张很难叫人见过即忘的脸,乌黑的短发,银灰色的眼睛,鼻梁高挺,眉眼间有种咄咄逼人的英俊,出色的五官无论是再苛刻的批评家都说不出一星半点的不足来。
而温芙呢,她手上拿着肥皂,脸上的妆已经卸了大半,此刻脸上正黑一块白一块,扯块白布就能去剧团扮女鬼。她相信泽尔文也认出她了,因为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默默皱起了眉头,不过两个人默契的谁都没开口,紧接着他就像什么都没看见那样从后门走进了书店。
下午书店里没有其他客人。
尤里卡架着腿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看见他的身影从书架后绕出来时,松了口气,起身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总算回来了,再没有下次了,除非你愿意告诉我你究竟去了哪儿。”
泽尔文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回去再说,尤里卡从沙发上站起来,这时候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冉宁抱着一大摞报纸从楼上下来:“十年前的旧报纸都在这儿了,不过我没找到您说的那份。”
这原本也是尤里卡为了拖延时间找出来的借口,这会儿既然泽尔文已经回来了,他自然再不用找什么十年前的旧报纸了,于是他微笑着说:“哦,不用了……”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紧接著书架那头又绕出个人来。温芙已经洗干净了脸上的妆,面庞还有些湿漉漉的,像是一朵清晨还沾着露水的花,要不是她身上那条裙子,泽尔文简直无法将她和先前在公馆后门见到的那个姑娘联系在一起。
“你去哪儿了?”冉宁问道。
“去买了点东西。”温芙回答道。她面不改色地当着泽尔文的面撒谎,叫泽尔文不禁又多看了她一眼。
不过好在冉宁也只是随口一问:“这位先生想找一份十年前的报纸,上面有一则关于圣心教堂起火的新闻,你知道是哪一份吗?”
温芙闻言抬头瞥了他们一眼,泽尔文站在尤里卡身后,他们显然是一起的。她默不作声地从那叠发黄的旧报纸里随手抽出其中一份递给他们。
“你确定是这个吗?”冉宁愣了愣。
温芙没作声,只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站在柜台后的泽尔文。
泽尔文也看着她,尤里卡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他隐约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就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过没等他说什么,泽尔文已经沉默地将刚才随手从书架上拿来的书扣在了上面,像是默认了她的话:“就要这份,一块结账。”
温芙收了他们八个银币,这显然已经远远高出了一份报纸和一本旧书应有的价钱,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两位衣着不凡的年轻人没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书店。
他们并肩跳上了店门外停着的黑色马车,那上面有德利肯特庄园的标识。
“你认识他们?”冉宁开玩笑似的问道,“还是他们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或许是因为那位先生长了一张好心人的脸。”温芙随口回答道。
她把其中的三枚银币扔进银柜,剩余的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冉宁默许了她的行为,这是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她靠本事从客人那儿多赚到的每一分钱都归她自己。
“真高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冉宁说,他随手拿起柜台上今早的报纸递给她,“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份对折起来的报纸上,大画家里昂·卡普特列尔即将在三天后来到杜德的消息占据了一整个版面。
“看来公爵已经为他的画室找到了新的主人。”冉宁遗憾地说,“里昂可不像伊登那么好糊弄,恐怕你的生意要泡汤了。”
“不,恰恰相反。”温芙说,“我还能赚得更多。”
光线昏暗的书店里,女孩将那份报纸折起来扔在了一边。她看上去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羊羔,没有人知道小羊羔心里在想什么,就像没有人知道这个十五岁女孩心里的盘算。
早在半个月前,当鸢尾公馆传出伊登先生即将离开杜德去乡下养老的消息时,人们就已经开始猜测谁将会是下一个来到公馆接任画室的画家,但谁都没有想到那个人是大画家里昂。
无怪乎所有人都如此惊讶,因为百年后提起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画家,必然有里昂·卡普特列尔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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