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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昏沉地睡,又被饭菜的香味勾引醒,桌子被拉到外面,上面摆着各色小菜还有鸡汤等等,种类不多,可是能看出这顿饭很用心,小杏把白面馒头塞给我,我搁下,拿了窝窝头,笑笑说:“我家里不怎么吃这个,我吃这个就好。”酒足饭饱之后,小杏去屋子里,我和柴桑在外闲聊,夕阳西下,暮色绚烂得过分,我看着暮色,问柴桑:“你为什么想要救助他人,为什么想要入江湖呢?入江湖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和小杏在一起安安稳稳过一生不也挺好的么?”柴桑有些惊讶,粗壮的嗓子喊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杏的!!!”我看看他,不知说些什么好,相爱的两个人眉梢眼角都是痕迹,哪怕各做各的事情,可眼神在彼此身上扫过都是交织缠绵在一起的,在旁人看来,是很清楚明白的。“我的母亲在我十四岁就死了,都是街坊邻居救济着我的,张爷爷一直对我很好,自己有一碗饭,便要分给我半碗,五年前,今天那个要非礼小杏的,当街纵马,撞了那他,他被人抬回来时,人就不行了,隔壁绣东西洗衣的大娘,因为丈夫欠下赌债,女儿被卖到这个镇子廉价的妓院了,他们都是好人,可是命不好,你看看,这一个个都,都是什么命啊!!!”他神色里浸透了悲伤,坚定道:“我想要拯救和他们一样的人。”“这就是芸芸众生,谁都有各自的劫难。”我叹口气,拍拍他肩膀,试图说些什么漂亮话安慰他,可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话头一转,道:“那拨人以后还要来,你要是想要入江湖,不妨去两易庄看看,那里需要你这种老实巴交的人,我可以同你们一道,只不过,小杏或许……会被他们捏在手里,作为人质。”我挠挠脑袋,直接把话给挑明了,两易庄的风声很紧,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手底下的伙计,都是有把柄被人抓着的。没有把柄的,两易庄还真不收。这就是江湖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无论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安稳无忧需要,功成名就也需要。“算了,我还是去丐帮看看吧,我是个粗人,那里或许更加适合我,我和小杏还是能想办法活下去的,穷人命贱。”他笑得淳朴,做事还是有自己的条理的。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我也不再劝他,被两人劝说着上床睡了,早上起身得早,因我一夜未安眠,我没法子轻易放下内心的警戒,再加上柴桑晚上睡觉还磨牙,消停一阵子后又打起响雷一样的呼噜,我实在是无法入睡。我留了些许银子再柴桑枕边,只希望这个诚挚淳朴的人,能够得偿所愿。而我,则继续我的道路,去寻我师兄,让他帮帮我这个被老爹刁难的人,可我估计这不怎么靠谱,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师兄可是被我老爹一手带大的徒弟,免不了要被祸害。所以我甚是担忧,只怕自己也一不小心,被毒害了。逃之夭夭我在外举目无亲,想来想去也只有去找我那个跟我老爹一样不怎么靠谱的师兄了,别人家里逢年过节的都要走亲访友,祭祀先祖什么的,可我家不用,我老爹也就是在院子里那棵海棠树下烧烧纸,静默无声地站着,就连天青也不敢走过去打扰我那一脸庄重肃穆的老爹,烧完纸以后,他就直接席地而坐,自己坐在树下喝酒,海棠花开的时机,具体时间我给忘了,他会坐上一天一夜,风吹着花瓣和他随随便便半束起来的发丝,拂乱他的眉眼,我总觉得隐隐有些难过,却说不上来是为何。大抵是我家那老头子的反常让我不适应,又或者是只有那个时候,我才深刻了解到我和他隔着名为年岁,经历的巨大鸿沟,他是我爹,可我还真不了解他。天青也不敢说了解的。我一路便走边玩,收到师兄信鸽的时候,正在挠着下巴思索着要不要住在破庙,在朦胧的月色下展开纸卷,便见寥寥几字:长安两易庄见。我叹口气,揉揉发痛的额角,索性躺了下去,枕着自己胳膊看漫天繁星,思索着缥缈无踪的前途和未来,正准备下去挥霍自己手里最后的盘缠,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喝一碗发烫浓稠的莲子粥,把这些有的没的都给忘了的时候,变故陡生。月光清清淡淡的,那一抹浓重的红穿过厚重的黑暗朝我掠过来,他的身法极快,恍若鹰隼,可我却见过和他一模一样的身法,见了数次,那极快的动作在我眼里变得缓慢,被我拆解瓜分,风吹起他的幕篱,露出灼灼眸色,还有一张昳丽美艳得过分的面容来,他几乎和我擦肩而过,我下意识去抓他的手,想问个明白,问他你的身法是谁教你的,你又师承何家何门何派。可我没抓到。因为他的手腕一抬,是打算把我打昏过去的姿态,我便用了同样的身法躲开,老头子出门前还告诫我:“这步法你可不要在人多的地方用,万一有人识货了,就能想到我这个老头子了,你老爹我吧,手里的杀业可不少,要是人死后要受业火焚烧的话,我可就会被烧的尸骨无存,可好在你老爹我不信神佛,小心些,我一个人无妨,只是你们兄妹两个,太蠢了,万一我不在你们身边呢?”他说着抱紧怀里的天青,又揉揉我脑袋,说话的声调是漫不经心的,可那双眼却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瞧。像是独独针对我发出的告诫,还是说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我的乾坤七步比他差了些许,被他掐着脖颈,另一只手按着幕篱顺手压着我,是一个温柔的拥抱的姿态,不带半分杀意,反而生出些许缱绻气息。我嗅到浅淡的玫瑰和撩人的麝香香味,玫瑰味道很浅,似有还无,反而使得那一点不怎么重的麝香香味厚重起来,缭绕在我鼻尖不肯放过,比美人的美色和一身的味道更加要人性命的是扣在我脖颈上的手,堪堪留给我一点呼吸的余地,只要再握紧些许,我就完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可我今年不过十六,我还不想早死呢。“说,你的身法是谁教的?”他低低地问,顺手封了我的穴道,手快,且稳准狠,没等我回答自己就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把时间都耗在你身上了,让金逸给逃了还真是不爽啊。”他掐着我的下巴,眸色灼灼,像是年幼时我喜欢的红珊瑚珠,火焰烧灼肆虐的色彩,可那里有着令我望而却步的东西,某种一旦踏入就会万劫不复的灾难,可我只能看着他,心神被俘获,像是着了魔中了蛊毒,他低哑的声音散在夜空里,空灵又蛊惑,他问:“是谁教你的功法?”“我爹教的……”“你爹是谁……”“我爹就是我爹啊,老头子是谁……”等我稍微清醒些许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那红衣男子身上的功法,我都是练过的,可我的功力没他高,便被他给压了下去,我还被掐着下巴,那双眼死死盯着我,突然发令道:“你眯眼笑一下。”笑一下?什么意思,我可是只卖笑不卖身的,我腹诽着,眯起眼勾了勾唇角,红衣男子戳了戳我左脸一半的酒窝,而后,又补了一下,到了后来,索性两只手都拉扯起我的脸来,我被点了穴动不了,开口抗议不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是如此了。而后他掐着我下巴给我灌了什么,还没过多久我便知道了那是什么药,软骨散,谋杀打劫拐卖妇孺必备良药,而后么,他还带着我大大方方下去,扶着我去楼下客栈开了房,他的声音像是玉石一般质地温润,低沉空灵,又是一身不凡气度,小二便很是热情地招待起我们来,领着我们到了楼上,我全程近乎是被他提上楼的。面前有两间房,他拉着我上了一间,门一关,幕篱随手甩到桌子上,半推着我,把我按在椅子上,还移了移烛台,那昏黄的暖光正对着我,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我眉间,鼻梁,脸颊,薄唇一一擦过,看着我的眼冰冷又灼热得过分,十分矛盾,又掺杂着什么厚重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看得我毛骨悚然,下意识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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