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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纤玉指执着毛笔,迟迟不知如何下笔。
谢无陵见她在桌边心不在焉,又瞥了眼那信纸上的抬头,也猜到怎么回事。
“你我是夫妻,生儿育女也是迟早的事。”
谢无陵道:“便是现下瞒着他,明年咱们抱着孩子回长安,他照样会知道。”
沈玉娇仍是踌躇:“可是……”
谢无陵反问:“可是什么?”
沈玉娇被问住,沉默下来。
谢无陵往桌边一靠,慵懒乜她:“果然,你还惦记着他。”
沈玉娇反驳:“不是。”
“还说不是。”
谢无陵薄唇稍捺:“倘若不是怕他知晓这消息,心里难受,为何迟迟不落笔。”
沈玉娇噎住。
好半晌,她垂下眼睫:“我也不知该如何说,总觉着这心头,总有些亏欠似的。”
理智告诉她,她不必觉着亏欠。
可若理智能控制情感,那这世间也没那么多为情所困之人了。
谢无陵也知她心软重情,抽过她手中那支紫檀狼毫:“既犹豫不决,那便不写了,莫要为难自己。”
反正他们这会儿在余杭过着小日子,安安稳稳,和和乐乐,没必要为外头那些人与事而烦心。
只是,信未写,人却至。
新年刚过,山庄后那条小溪还残留着皑皑积雪,一辆马车便在料峭春寒里抵达。
得知裴瑕父子来到,躺在暖榻上吃冰糖燕窝的沈玉娇险些呛到。
“他们怎么来了?”
她忙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快,快伺候我梳妆。”
而今她已是孕七月,肚子大了,又被谢无陵各种无底线纵容着,秉着怎么舒坦怎么来的理念,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这副懒模样若是叫母亲李氏瞧见,也定要说她:“哪里还有半点高门贵妇的端庄,简直与村口懒汉的媳妇儿无异了。”
沈玉娇原先也没这么懒散。
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谢无陵待久了,不知不觉就变得放松、慵懒、无所事事,每日只想晒晒太阳、喝喝茶……
一言以蔽之,富贵使人堕落。
只这副懒模样在谢无陵面前可以,到了裴瑕和棣哥儿面前,沈玉娇觉着不妥。
换了一身新做的黛绿色掐边长袄,梳了个堕马髻,她揽镜自照,确定端庄后,才问秋露:“他们现下在何处?”
秋露道:“王爷在前头招待呢。”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以及婢子们错落的请安声。
水晶珠帘哗啦啦掀开,最先走进来的是一道小小的清瘦身影。
快十岁的棣哥儿一身宝蓝色锦缎袄袍,头上戴顶狐皮毡帽,一张稚嫩小脸泛着两坨冻红。
待与榻边的端雅妇人对上,他那双漆黑眼睛霎时亮起光芒:“阿娘!”
虽说来之前,他告诉自己一定得规矩守礼。
可是看到娘亲后,思念叫他也顾不上那些,他快步走上前。
想像幼时般扑入阿娘怀中,视线却在触及那隆起的腹部,陡然刹住了脚步。
沈玉娇看到棣哥儿,心里也是无限欢喜。
再看孩子这近乡情怯般的畏缩,心下一酸,忙抬起双臂:“好孩子,到阿娘这来。”
棣哥儿见着她张开的怀抱,眼眶一热,这才上前,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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