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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哥儿,你瞧什么呢?”金宝端来茶水。
“贺夫人是死在这片山林里的。”夏惊秋指着山峰最高处,“此处山地陡峭,若是从上头跌落被陷阱所伤,应当是切口有参差来或是刀口为斜切,才更为合理些。”
“哥儿可看得出是什么凶器?”
夏惊秋摇了摇头。
金宝挠了挠脸颊:“如此说来,那便是贺夫人从山崖上跌落,然后被人砍了脚?”
“说反了。”夏惊秋一手案子案几上,一手按在卷宗上,“验书中说断肢处是生前伤,应是被人t?先砍断了双足,再掉下山崖的。但其他几名新妇却是在死后才断了双足。”
金宝一激灵,脚脖子发凉:“听着就疼。谁这么大本事,能一刀把人的脚踝活生生砍下来。难不成是菜市口的刽子手干的?”
“异想天开。”夏惊秋哭笑不得。
“哥儿,我听人这世间人的癖好各有不同,比如咱们府上东街有个木匠,他就特别喜欢女人穿过的衣裤。府里的嬷嬷闲聊市时提起,那木匠还偷跑到妇人家偷衣裳,被人打了好几次。您说,这凶手会不会是喜欢女人的脚,所以才砍下来的。”
夏惊秋摇了摇头:“的确有几分道理。不过,陈尸之处皆发现了死者的双足。收藏癖好这条线索便行不通了。”
金宝叹了口气,凭自己的脑子要是能想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是稀奇:“最后一名新妇都是两年前死的,尸首早就成了白骨。”金宝试探道,“秋哥儿,要不咱们去问问娄娘子,说不定娄娘子还有什么法子?”
每每提到娄简,夏惊秋身上的伤便要被剥开一次。他合上卷宗:“这种事就不要麻烦人家了。”说完,夏惊秋拿起茶盏猛地灌了几口,“十年旧案,急也急不得,眼下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你先回客舍等我。”
“哥儿要去哪儿?”
“去寻秦昌。”
第四十五章疯子
秦昌见了夏惊秋,像是被狸奴逼到墙角的耗子。
车驾内,夏惊秋合目安神:“秦县令,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什么?”
“下官,下官天生胆小。”秦昌赔笑道,“夏长史,前头就到了。”秦昌掀起车帘,指着不远处的码头道。
湖风裹着鱼腥味扑面而来。近处,船舶鳞次栉比,挡住了日头;远处的船只又小又浅,像棺材一样飘在水上:“我要寻贺穆先,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长史有所不知,贺家的木材生意好,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便在码头边上开了个租借船舶的生意,与那房家的漕帮一唱一和,包揽了咱们县的水上生意。”
“房家?房婉儿家?”
“正是。”秦昌点头,又抹了一把汗。
“说来,秦县令到底在怕什么?只不过是让你引个路,你就吓成这样。”
“惹上这的鬼新妇,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下官能不怕嘛。”话音刚落,车窗外便凑上来一张人脸。他下颚搁在边窗上,寸长的舌头伸到车内来,满口黄牙暴露在夏惊秋面前,隐约泛着恶臭。
“你在,找什么?”他僵直的姿态叫人毛骨悚然,双目从左移到右,咯咯发笑,重复道,“你在,找什么?”
秦昌被吓得一激灵,扯着夏惊秋的衣袖挡在面前,他瞧清来人,怒斥道:“严吾!你要吓死个人啊!”
“吓死个人,吓死个人,吓死个人……”严吾将一手伸进边窗里,想要抓住秦昌。
“你是谁?”夏惊秋握住了严吾的手腕。
“严吾,贺夫人的弟弟。”
夏惊秋见着了贺穆先。他年近六十,双眉浓密,偌大的耳垂十分有佛像。严吾虽然癫狂,但看起来被照顾的很好,即便缎锦纹的圆领袍被扯得东倒西歪,也能瞧得出那衣裳日日有人浆洗。
“阿吾啊,你来这做什么?”贺穆先拾起严吾的一缕碎发,捋向发髻。
“抓鱼,抓,抓鱼。”严吾一边拍手,一边跑向码头边。
贺穆先朝着夏惊秋与秦昌草草拜了两下:“两位稍等,在下去看看。”他叫了两个小厮,捂着幞头跟着严吾跑去。
“夏长史,您看,这就是鬼新妇祸害的。”
简直是无稽之谈。夏惊秋瞥了秦昌一眼:“细说来听听。”
“被那鬼新妇祸害过的人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严家小儿就是那个严吾,疯疯癫癫了十数年。锁匠姜家全死绝了,渔户汤家的耶娘捕鱼时船塌了,全家就剩下了一个人,还有那豆腐西施的姨母在康城混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哦,还有房家,房公智常年染病,全身无力寸步难行,还眼歪嘴斜,话都说不利索。家里又无男丁,生意全靠着二姐儿周旋。您说,这不是家家户户倒了大霉嘛。真是造孽哟。”秦昌捂着心口,“下官刚才,也真是差点被严吾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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