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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蹊单手按着胸口,连呼吸声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短兵相接的声音渐渐消失,不知赢的是哪一方。忽然从前方隐约模糊地传来一人的声音,“夫人,府里安全了,可以出来了。”齐氏正欲起身,却被温蹊一把拉住。齐氏回头看了一眼温蹊,温蹊咬着唇摇了摇头,附耳同她道:“当心有诈。”齐氏皱了皱眉,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夫人,已经安全了,请尽管放心出来。”齐氏身子一震,抱着忠儿往后退了一步。府兵之中有几个亲信知道密道位置所在,若是安全了,定然是来密道里接她们。除非说这话的人根本不知道她们在哪儿,想让她们主动出去。恐怕赢的是突蕃人。那声音依旧不放弃,渐渐变得越发清晰,正往密道这边来。密道之中的仆役们因恐惧变得有些慌乱,温蹊皱了皱眉,将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们噤声。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恐怕已经到了密道口,见无人回应,不知道与谁在说话,语言并非是大楚官话,倒更像是突蕃语。温蹊握紧了拳头,心脏在噼啪的火星迸溅声中跳的越发缓慢。那脚步声又远了。还没来得及让所有人松一口气,忠儿忽然呜咽了一声。孩子的声音总是嘹亮一些,清亮的声音在密道之中还有回音,将所有人都吓得心肝一颤。齐氏立刻伸手将忠儿的嘴死死捂住,将忠儿的哭声闷了进去。温蹊一惊冲上去要掰齐氏的手,声音又低又急,“大嫂,你疯了,这样会把忠儿闷死的!”密道外的脚步声还未走远。齐氏面上似有痛苦不忍,却仍未将手松开一点,“这里有百来口人,哭声会将所有人暴露。”“可你若再不松手,忠儿会死的!”温蹊越发着急。齐氏一手死死抓着襁褓,脸色煞白,咬着唇几近将下唇咬破,眼眶通红,无声流着眼泪,因不忍只能闭着眼睛不看忠儿,可捂着他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动。温蹊掰不过她,眼见着忠儿的挣扎越发细微,心中凉了半截。密道外终于没了动静。温蹊抓住齐氏的手,“大嫂,他们走了,你快松手!快松手!”齐氏立刻脱了力,温蹊顺势从她手中将忠儿接了过来。襁褓里的婴儿几乎没了呼吸,连胸口的起伏也看不见。“怎,怎么办?”温蹊抱着孩子,急得身子跟着发颤,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做。“让奴婢来!”奶娘立刻从扎堆的人群里跑了出来,从温蹊手上接过孩子。手脚麻利地解开了襁褓,拎起孩子的双脚,一边使了些力气拍打孩子的背。众人屏住呼吸时,拍打的声音便显得尤为清晰。不知过了多久,连温蹊的脸上也失了血色,奶娘手里的孩子终于动了一下嘴,放声大哭了起来。嘹亮的啼哭声像是给了密道之中的所有人一线希望。齐氏一直死死黏在忠儿身上的目光终于松了松,身子一晃,吐出强吊着的一口气,倒在了地上。温蹊连忙去扶她。密道之中百来号人,齐齐沉默着跪在齐氏面前磕了一个头。奶娘将忠儿交到齐氏手上,齐氏看着差一点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孩子,抱紧了一些,低着头小声啜泣。她选择用亲生孩子的命去换一百多条生命,她在捂着忠儿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自杀。温蹊跪坐在一边,看着在奶娘怀里喝奶的忠儿。他早就忘了自己方才还在生死一线,现在还依旧一无所知地喝着奶。等他长大了,若是知道今天的事情,是会感慨他母亲的大义,还是会记恨他母亲的狠心,未得而知。忠儿饱了之后便睡着了。密道之中的所有人都沉默着啃着早就准备好的干粮,小心翼翼的,没有人敢发出声响。打斗的声音时远时近,火光将影子与恐惧一并拉长。见不到天光的地方连日子也算不清,尤其温蹊对时间原也没有什么估算的能力,像是在密道里过了好几年。偶尔睡着了做了梦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日梦。密闭总是更容易长出不安。好在忠儿再也没有在来往的脚步声里发出过声音,大人们更是每日都安安静静,仿佛从来也不会说话。密道门再次从外面被打开时温蹊还在睡觉。搭的简易的木床,盖着一件外衣。她在充满着欢欣的嘈杂声中醒来,睁眼看见纪北临坐在她身边时还当是在做梦。“我来了。”纪北临拉着她放在外面的手,眉眼一如既往的温和。所有人走出密道时恰好是晚上,将军府早被人打扫过一遍,并没有温蹊想象中的尸横遍野的可怕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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