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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晟脸上一阵青白。司马熠却没有带任何情绪,自然也不是要用这话来敲震谢晟。
晋国讲的是门阀政治,最忌一家独大,即便独大的这一家是皇族也不行。当年司马氏势弱,他们能够联合起来抵制桓曤赐九锡禅帝位,如今自然也会抵制司马熠专权。
让龙亢桓氏制衡皇权,这是一步好棋。
谢晟是被作为陈郡谢氏的未来家主培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晋国,世家大族将家族利益置于皇权置于国家之上的意图,也比任何人清楚这种弊端。
北面乱了几十年,万千百姓从垂髫小儿变成耄耋老翁,都没等到王师北定,被胡人奴役一世。而这几十年,北面十几个国家更迭,局面混乱,可乘之机众多,若晋国齐心协力,早北伐成功了,收复中原,统一九州,哪里还会这样偏安一隅?
谢晟觉得,即便如此,也并不是无可作为。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谁知司马熠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天下没有永远的王者,有一个强劲的对手鞭策自己,这是好事。”
一句话,便将他所有担心憋进喉咙里。
谢晟默默地叹了口气,干脆给司马熠研起墨来。
司马熠有一个习惯,每隔一段时间,便要为阿檀画一幅画,按照她的年龄,一点一点地变化着。
可谁又能知道一个少女十年、二十年,甚至过了一个甲子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司马熠就是如此执着地画着,一笔一划用心地雕琢着阿檀的面部轮廓。谢晟也忍不住仔细看着这幅画,跟年前他画的那幅做了对比,同样是二十二岁,这个阿檀脸部轮廓更深邃,退却了少女的青涩,眉眼风流婉转,顾盼生辉。明明对这张脸都已经看得麻木的谢晟第一次被惊艳到。
他忍不住就猜想,这幅画,该不是照着秦苏画的吧?
一想到秦苏那张烂脸,谢晟自个先打了个寒颤。
司马熠却在这时停下笔来,突然看向谢晟,目露精光,嘴角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那一刹那,谢晟汗毛刷地竖了起来,忍着头皮发麻依然笑如春风,“殿下?”
司马熠嘴角翘起一道弧度,口气淡得出奇,“也许阿檀真的活着。”若说看到那副骸骨他只是怀疑,但攻上邙山,在天语阁看到的那些画,还有那封害得他掉光了汗毛的信,无疑给了他最大的鼓励。若阿檀真的没了,秦臻断不会跟他耍这种伎俩的。
这隐忍的笑容里像是封着喷薄欲出的火热岩浆,明明清风淡雅却烫得人心一缩。
谢晟心下暗道:殿下,您这句话到底是憋了多久啊?
☆、〔修〕
王芝画生病的事情很快传入台城及各世家大族。还未到晌午,宫里便来了人,赏下不少东西,太原王氏却低调得很,只默默地来了个卢其,倒是龙亢桓氏来了一队婆子丫鬟,这排场,足够碾轧台城。
躺在病榻上的王芝画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许。
秀娘验完礼单,恭恭敬敬地站到为首的红衣女子面前,鞠躬致谢,抬起眼来,难得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
红衣女子淡淡回道:“这些东西是桓南郡叫我备下的,你不必谢我。”
秀娘越发小心谨慎,“我家娘子也很久没见容若姑娘了,特备了姑娘最爱喝的碧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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