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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自己微笑。弟兄们,最后喝一杯吧。
很久没有真正地喝上一口酒了。边关荒凉,惜水如金,军中拮据多时,偶尔沽回几坛好酒也是极奢侈的事,一个人顶多能喝上几口。日子长了,营中渐成惯例,若无酒助兴,大家便会用手抓一把黄土,洒入风中,权当举杯痛饮之意。
亦廷什么也没说,将手没入沙砾,抓起一手尘沙。剩下的人也都默不做声地捧起一坯黄土。
我想伸手去取沙土。亦廷却在这一刻低下头,靠在我耳边,沙哑地说,将军,你动不了,那我手上这杯就当是……我俩同杯共饮。好不好。
有劳。我没有拒绝。
我们一直共患难,同生死,这最后一杯与他同饮,正遂了我的心愿。
亦廷的笑容很安静,他握成拳的手伸过来,在我手上撞了一下。这便算是一个干杯了。
各位,奈何桥上,不见不散。他迎风一洒,黄土瞬间飞扬而去,尘埃落定。
剩下的人也撒开手。
亦廷的眼睛不知道看的是尘土,还是更远的地方。他那样空洞无物的眼神,我从未见过。
能让我多陪他一会吗。他动了动嘴唇。
五个人一齐跪下,深深对他叩了个头,手中长剑已然横在颈上,同声喝道,恕属下先行一步!
风中赫然传来几声闷响。
我双目紧闭,不忍再看。光是那种锐器割破咽喉的声音,就已经让我浑身冷到极点。如果亦廷没有说那句话,我此刻早已咬舌自尽。
这时,亦廷的手慢慢将我的头扶了起来,另一边手搀住我的手臂,双手合拢,把我抱住。
这样陌生的举动让我有些诧异。
亦廷,你是不是还有话对我说。他说要多陪我一会的时候,我就想问他了。
我有话对你说。他果然这么回答。
他抬起手,指尖慢慢抚开我额前的乱发,动作一如他的声音那般温柔。他罕有地叫了我的名字。翟时,你可记得那口轱辘井。
【井】
我记得。
大漠边关最缺的就是水。对生活在这里的军队而言,一口井,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那年,我们驻扎在厉城郊外,轱辘井须入城才有,便是最近的一口,也隔着好几里的路。过了
秋天,大漠就开始了长达数月的旱季,地下泉眼出水稀少,往往会遇上井水干涸。
军中每日都会调派两名士兵入城取水。这本不是我和亦廷份内的事,只不过他偶尔说起孩提时
在故乡井边汲水的趣事,我起了兴致,对他笑道,西北与南方不同。不妨试一试厉城的轱辘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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