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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禅不是第一次顶撞夫子,也不是第一次没有完成任务。
她说不清自己是天生反骨,还是本能地觉得夫子的话是谬论。
——并非是白纸黑字的字字句句荒谬,而是讲课的夫子明明自己都不信,又何必用万物平等这四个字来搞另类的鄙视链。
凝禅揣着笔记,一溜烟地往书舍的方向跑。
奕剑宗内门的起名方式都很简单直接,夫子教听课的地方叫舍,藏书看书的地方叫书舍,练剑修习的地方叫剑舍,休憩打坐的地方叫寝舍,以此类推,总之就是表意的字后面加个舍,开山的那位祖师爷算得上是能偷懒的地方绝不动脑子。
她很喜欢。
感觉和她一样盲。
凝禅腹诽一瞬,脚下不停,顺便还在路过食舍的时候,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
热气在手,凝禅一边小跑一边吃,身后背着笔记课业的小布袋随着她的脚步一巅一巅,直到确定自己已经顺着小径离开了舍所在的前山,她才终于停了脚步。
她没有回头,只是终于敢腾出一只手,悄然按在了自己胸膛正中心的位置。
那里,有一颗珠子,正在炙热翻转,让她的浑身都极不舒服,连带着额头都渗出了汗珠。
——若是她方才不捧着热包子跑几步,很难解释为何自己会在这样秋风萧瑟的晚秋,身着单薄的道服,还会出汗。
凝禅抬手,抹去额头的汗珠,深吸一口气。
这颗珠子,名叫命珠。
她其实是觉得有些怪异的。
因为她甚至不明白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却清楚地知道它的名字。
不是每个人都有命珠。
她的命珠也不是一直都会这样滚烫炙热。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被虞别夜捡回来的那一夜。
那时他在奕剑宗的道服外披了一间黑毛领的大氅,一身黑衣地淌过厚雪,俯身将妖身的她从雪地里抱出来的时候,她的周身也是这样的滚烫。
虽然后来有很多次,她都欲言又止地想说,自己当时只是睡着了,而不是什么妖力耗尽,昏迷在了雪地之中,若不是虞别夜相救就命不久矣。
但解释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呢?
凝禅素来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个怀抱很温暖,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对上的那双眼眸很漂亮,让她能翻个身继续睡一个好觉。
沿着小径一路前行,蜿蜒向下,书舍坐落在半山腰的剑湖边,楼层错落,有灵法结界将一间间书屋笼罩其中,唯独没有覆盖到剑湖的湖心亭。
因为从湖边到湖心亭看起来不过几步,但要走过这几步,却非要先破开剑湖的大阵不可。
凝禅看过虞别夜破阵。
没看出什么明堂。
大概就是在这里点一下,在那边走两步,最后挥挥袖子收剑,就进去了。
她照猫画虎过一次,也进去了。
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别人进不去,还将这里奉为圣地,甚至还将此作为小师兄虞别夜的境界深不可测的佐证。
……嗯,虽然他确实很强,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同龄人都强。
凝禅一边想,一边抬眼。
剑湖边有花。
花色很浓,红紫橙蓝,像是一片七彩花朵的汪洋,倒映在剑湖的水面中,色泽淡了一些,却也让一片碧色的湖沾染了颜色。
只是颜色也只到此为止。
通往湖心亭是没有路的。
湖心亭白瓦白柱,孤身一人坐在湖心亭里的人,一身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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