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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今岁三月及冠,陛下于礼毕后,在露华台宴请群臣,并言明携带家眷,意思已很明了,陛下是要为太子择选储妃。太子喜怒难辨,暴虐嗜杀,令许多闺秀退避三舍,但也有不少人挤破了头想入东宫。一则,太子虽性子不好,可那张脸实在太好,很难不让人一见倾心,也能叫人短暂的忽略他可怖的性情;二则,东宫最得圣心,将来必要荣登大宝,母仪天下太过诱人,谁不想搏一搏。那一日,露华台百花争艳,可太子连面都没露,而如此落陛下脸面,陛下竟也宠着,只当是为太子庆生的宴会,就连期间有皇子求赐婚,都被陛下拒了。众人心中都明白,这是陛下对太子的偏爱。当日是东宫及冠宴,他不选妃,谁也不能选。而在此之前,这种事也并不少见。陛下多次让皇后举办宴会,为东宫择妃,但因太子缺席都不了了之,因此陛下还曾数次往东宫塞美人,但最终这些美人都失去了踪影,可即便如此也没有让陛下打消给东宫择妃的念头。这些年,陛下一心择储妃,殿下一心发疯,父子二人竟也能达成一个诡异的平衡,谁也不碍着谁。总之,东宫至今仍无一位女主子,由此可见,褚曣此人的确不近女色。所以魏家人都很疑惑,魏姩何以得太子青眼。魏姩容貌清丽,身段窈窕,气质如兰,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怎么看都不像是太子会喜欢的类型,可偏偏,她能从香山别院全身而退,还得太子几番优待,这种事,史无前例。乔氏还有意再继续询问,却见魏凝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乔氏遂将话咽了回去。“二姐姐今日必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是早些回房休息才好。”魏凝拉着魏姩,担忧道。乔氏也勉强撑起一丝和气,放轻声音道:“你逢此劫难,是该好生歇息。”“至于春来,你也莫要太过伤怀,她在危急关头不知护主,反倒自己逃命,死的不冤。”魏姩静静听着,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悸。“只是春来没了,你身边就没有个得用的人,待稍后给你挑一个送去。”乔氏语速平缓道。魏姩心底冷笑,再挑一个来监视她?她傻了才会要。魏姩喉头微动,语带哽咽:“多谢母亲体恤,只是春来与我自幼相伴,情谊深厚,而今春来才走,我心中难宁,还是过些日子再挑新人。”乔氏皱了皱眉,虽有些不虞,但这种情况下她确实不好强行塞人,便道:“既如此,便依你。”魏姩遂躬身告退。走出柏青堂,她微微驻足瞥了眼堂内,她可以想象得到,她离开后堂内是怎样的情形。他们一定在商议,是要继续为她设陷阱,还是静观其变,看一看东宫的态度。答案不难猜测,他们一定会选择后者。毕竟东宫的名头实在骇人,他们不会想得罪的,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所以他们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确定东宫对她的态度,而这期间,就是她翻盘的机会。魏姩缓缓往杏和院走去,眼中有寒光掠过。于她的如今的处境而言,报复魏家最好的方式,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前世他们将她掌控在手心,随意搓揉,而今,她要用同样的方式,让他们自食恶果。柏青堂内,果然如魏姩所料,魏家几人最后决定先静观其变,打探出东宫对魏姩的态度后,再行商议对策。-回到杏和院,魏姩先是四处走了走才回寝房。对魏家上下而言,她不过是去了一趟香山归来,可对她来说,却已过三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恍若隔世。她并非是多留恋此处,而是如此才能让自己更清晰的感受到,这不是黄粱一梦,她是真的回来了。杏和院里没什么下人,内院只春来和两个小丫鬟,外院是负责杂扫的三个粗使丫鬟和两个婆子。整个杏和院加起来,还没有魏凝秀灵院外院的粗使下人多。以往魏姩对这些并不在意,因为她本就喜静,院子里少些人她也乐得清静。可现在她突然觉得,这里太静了。魏姩在床榻边坐了很久,屋内过分的安静让她有些心慌,昏暗牢房中的血腥味,还有那三年在荒郊野外的孤寂,不知不觉间铺天盖地袭来,仿若要将她侵蚀。心口骤然剧烈的跳动,让魏姩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砰地站起身,疾步往外走去。她迫切的想要看到人,越多越好。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她真的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就能让她漂浮不安的心落到实处。可当她跨出寝房,一眼望去院内却空无一人,过度的冷清犹如一盆凉水泼下,立刻就冲淡了她心中的急念。她驻足在门口,久久未动。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但回来后的她,已是孑然一身。魏姩的肩膀渐渐沉下,透露着一股难言的颓意。她珍惜万分的姊妹情谊,是假的;她信任的贴身丫鬟,只是放在她身边的一颗棋子;她努力想要得到的父爱母爱,都不是属于她的。如今,她立在这方小院,无一人可依,无一人可信。一束阳光蓦然洒在魏姩身上,她微微偏头,半张脸被阳光覆盖,击退她的颓意。魏姩突然提起裙角往外走,神情急切,步伐匆忙。她还有亲人,有真正的亲人!从魏凝口中得知,盛安郡主为了替她报仇,拼尽一切与齐家两败俱伤,足矣可见,她还是被人疼爱着,期待着的。然才走几步,魏姩蓦地顿住。前世,她死后半年,盛安郡主才从魏家刻意透露出的线索中找到她,可现在不一样了,魏家不会放出证据,她无法认亲。总不能就这么横冲直撞跑到郡主府,说自己是郡主的失散多年的女儿,先不说郡主府认不认,就光她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都无法圆说。说她重活了一世知晓的?这也太过荒诞了。所以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魏家前世用的计策,引盛安郡主府起疑,让盛安郡主府主动来查,可现在她身边都是魏家的眼线,她恐怕才有动作,魏家就会发现了。魏姩攥着裙摆的手缓缓松开,她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要再等等,等一个契机出现,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攀扯太子先保住命。报仇,认亲,都得先有命在。不过还有一点,魏家前世能让盛安郡主确定她的身份,手中就一定有铁证。可什么东西能让盛安郡主对她的身份确认无误?她记得,盛安郡主是在定安元年丢的孩子,那时候她尚在襁褓,襁褓魏姩眼神一凝。对,就是襁褓!乔氏在香山寺佛堂下抱走她时,定也拿走了襁褓!且一定被乔氏妥善藏了起来。魏姩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她要好好的静一静,筹划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香山别院褚曣听着暗卫的禀报,神情难辨,半晌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孤为她上了药,她还夸孤很是仁善?”暗卫:“是。”长福俯身立着,不敢出声。殿下仁善,好诡异的夸赞呢。“孤从狼爪下救了她,她怎不去编戏本子?”长福:“魏二姑娘说的也不算假,今日若非殿下解局,魏姑娘确实很难脱困。”褚曣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所以,她就骂孤是狼?”长福:“”殿下这话说的,这哪能算骂啊,狼不比殿下性子好?褚曣阴恻恻的看过来,长福忙道:“或许魏姑娘不是那个意思。”“她是孤伤的,她却说为狼抓伤,这不是骂孤是什么?”褚曣冷飕飕道:“不仅骂孤,还敢攀扯孤,损孤的清名,这女子是胆子太大了,还是不将孤的警示放在眼里?”长福唇角狂抽。您还有清名可言?!“明儿把人给孤弄来。”暗卫:“是。”长福动了动嘴,又闭上。“算了。”半晌后,又听褚曣喃喃道。长福不由为魏姩松了口气。但他这口气松早了。“今夜就弄来。”长福:“”很好,殿下又要发疯了,魏二姑娘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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