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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远噎了下,“我……”
门外看热闹的百姓越围越多,他自然没脸当众讲,早上听说谢家小娘子在梨花酒楼等人,他即刻送去请帖,坐等美人上门,梨花带雨地哭求自己英雄救美。
谢家眼看不行了,以他父亲林相的权势高位,赎买个罪臣之女,来个金屋藏娇,应该无妨的。
他这两天连打算藏娇的小院子都看好了!
坐在家中等来等去,却听说去梨花酒楼送帖子的人越来越多,京城有那么多混球敢觊觎他林三郎看中的人!
林慕远满肚子的龌龊心思说不出口,只冷笑往店里喊:“二楼被人包场了,一楼今天总没人包场吧!林家包下了!”
店掌柜的连连告饶,“这……若是提前包场,小店闭门不迎客也就罢了,一楼大堂已经坐满了客人,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呢。贵客见谅,贵客见谅!”
林慕远脸色一沉。林家豪奴纷纷叫嚷起来,“你们酒楼怎么做生意的,一楼客人太多不给包场,二楼没人又不让坐!”
“我家三郎爱清净,要么一楼包场,要么二楼给腾出个清净阁子。没本事招待贵客的话,你们这酒楼索性关门罢!”
动静闹得大,酒楼欢门外围了一溜儿看热闹的百姓。
大堂门口处闹哄哄的,两边争执不休,谢府八名家仆只管挡在二楼楼梯口处,抱臂冷眼旁观。
门外看热闹的众人正伸长了脖子张望时,忽然有个长方形状的硬底请帖,轻飘飘地从楼上掉了下来。
啪嗒,落在地上。
空荡荡的二楼长廊尽头,风从临街大开的木窗吹进来,吹起了阁子门帘,露出遮挡门户的山水锦缎大屏风。
谢明裳站在长廊扶手处,垂眸往楼下看。
高门女眷出行常用的黑纱帷帽,将五官肌肤遮挡的严严实实;婀娜身段也隐藏在宽大的披风之下,若非极熟识的亲近人物,绝对看不出二楼贵女的身份。
店掌柜的赶紧上来连连致歉,“惊扰了贵客,惊扰了贵客。”
“二楼确实景致绝佳,难怪招人惦记。——让他上来坐吧。”谢明裳厌倦地道,“反正我也要走了。”
在谢氏家仆的簇拥之下,谢明裳几步下了木梯,于一楼木楼梯口转弯处,与发怔的林慕远擦肩而过。
“帖子拿回去。”擦身错过的瞬间,谢明裳轻声道,“脏了我的眼。”
谢明裳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那是长期服用药酒方子,身上残留的药味,像雪后腊梅的冷香。
那药香极淡,若有若无,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只有极近身的时候,才能闻到细微丝缕的浅香。
林慕远心神发飘,站在原地发起了愣。
直到抱着梨枝的纤长身影走向门外,林府长随拾起地上的请帖递给自家主人,他终于回过神来,怒喝,“谢六!”
谢明裳的脚步停在门口,回睨一眼。
她是父亲膝下的独女。她爹将近四十岁的年纪老树开花生下了她,她在谢家宗族同辈姊妹当中排行第六,最小的一个。
外头不知晓她闺名的儿郎们,平日提起她时一个个神色莫测地称呼“谢家那个难缠的六娘”,火冒三丈时连代表女儿家的“娘“都省下了,直呼“谢六”。
“你……你……我……”林慕远磕巴了几句,终于找着借口,扯着自己衣裳抖了抖,抖下几枚雪白的花瓣。
“我上好的衣裳,头天新上身,被你家不长眼的家仆给毁了!”
他扬起下巴,示意自己的长随:“去,把帖子扔回给她!不赔林某的衣裳,这事没完。”
林家长随不敢真的把帖子往贵女身上扔,朱红请帖硬邦邦地双手递过去,谢明裳指尖一松,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哎哟……”林府长随还没来得及捡,谢明裳已经从袖中抽出一叠交子,看也不看,递给了兰夏,踩着地上的请帖出了门。
兰夏把交子的纸面展开,清楚地展示给所有人看。
“大家都看好了,面额二十贯的交子五张,各大商铺皆可兑付。一百贯整,便是金子织的衣裳也够赔的了。”
兰夏高声喊完,把纸钞卷吧卷吧,往赶过来的林府长随手里一塞,“一百贯买个清净,以后别来烦我家娘子!”跟随主人身后,也踩着地上的请帖出了门。
黑压压聚集的酒楼门口,人群轰然议论开了。
“我个天,什么金贵衣裳值上百贯?普通人家整年吃喝都用不了百贯。”
“哪家的林三郎,穿着人模狗样的,其实是做讹人活计的街头浪荡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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