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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公辛苦。”奉命看守谢宅的常将军客客气气把黄内监送到长淮巷口。
“谢家清点丁口,少了个长房媳妇刘氏。卑职职责所在,黄公公看如何应对,要不要追捕……”
“谢家儿媳妇跑了也就跑了,犯不着花大力气缉捕。”黄内监眯着眼笑说:“谢家小娘子可不能少。”
“尤其是谢枢密的嫡女六娘,长得好啊。将来兴许有大用。常将军把人看紧了。”
常青松隐约感觉不对,谨慎地探口风:“卑职驽钝,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有大用的意思是……?”
黄内监哈哈大笑起来,“老常啊,你确实驽钝。”
“不和你掰扯了。”黄内监看看天色,吩咐车驾赶紧回宫。
“贵人入京,这两天宫里日日开宴。今晚办小宴,两天后还有个大的。咱家得回去盯着。”
*
日头落山,水面洒金。
布置在水边的宫宴气氛热烈,歌舞正酣。
今日天子设洗尘家宴,众多叔伯辈分的宗室皇亲作为陪客相随,席间主宾只有一个。
当今天子奉德帝,正当而立之年,精力鼎盛。
东北边境野火燎原的辽东王叛乱似乎没有给奉德帝留下任何阴霾,他举杯笑对今日宫宴的主宾:
“吾家有健儿,不羡飞将军。弱冠领兵,北驱虎狼,收复河朔,关陇四捷。诸位,敬河间王。”
天子御座的下首主客位。
萧挽风左手横放膝头,单手摆弄着金杯。神态瞧着有七分醉了,细看却又觉得目光寒冽锐利,人分明警醒如猎豹。
再细细探究时,这只猎豹的锐利眼神只对着酒杯,敬酒来者不拒,有多少喝多少,人懒洋洋地倚趴着,就连天子的问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答,分明就是醉了。
入京头一日便得罪了林相。天子端详着多年不见的堂弟,神色越发和蔼。
“促狭。“奉德帝语气温和地笑斥他。
“林相家的三郎早晨在街上冲撞了你,不知者不罪,押他当面陪个罪也就罢了,怎能把好好的儿郎捆在马后拖入驿馆,又栓在马厩里半日。河间王,得饶人处且饶人。”
又笑指他对在座众宗室皇亲道,“朕这兄弟自小性子便生得野,朕少年时管教过他。如今长大了,天生野性化作将才良质,劝诫两句足矣。”
萧挽风带七分醉意模样,摇摇晃晃起身敬酒。
天子大笑着下御座,亲手搀扶肩膀。
“河间王替朕镇守边关多年,落下满身旧伤。如今回京长住,调养身体,总不能一直住在驿馆里。该有个王府了。”
满座恭贺道喜之声。
觥筹交错,兄友弟恭。
宴罢出宫,人人带着醉意。萧挽风身上满是酒气,并不理会京城街道禁纵马的出行禁令,领着数十轻骑在街巷中肆意穿行。
京城这个暮春始终多雨少晴,天黑得早。黯淡暮色天光里,轻骑时不时地撞上几个街边铺子,果子杂物洒了满地,亲卫停下取银锭掷给苦主时,领头的黑马便状似不在意地换个方向。
下御街,绕路,再绕路,经往西南。
天色完全黑沉下去。伪装的七分酒醉随夜风四散,人清醒如鹰隼。
一行数十轻骑快马疾驰,再往前两条街,便是长淮巷。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长淮巷口明亮的火把光芒,围住谢家的禁军甲胄军械在火把下点点反光。
越行越慢,不等靠近便已勒马停在路边。萧挽风从远处凝视院墙内探出的几枝迎风颤动的桃花影子。
等候在附近的幕僚匆匆迎上马前,递过解酒汤药,细语几句探听来的动向。
“我们入京前夜,谢家便被禁军围了府邸。一路紧赶慢赶的……殿下,这趟还是来得有些迟了。”
萧挽风并不下马,就在马背上接过解酒汤药。
喝完扔开碗,拨转缰绳回程:“人还在,事就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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