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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病倒都拿来了。早听我的……咳咳咳……”
谢明裳忍着喉咙里的痒意,沙哑地说:“把该备的都备好了,什么事都不会有。”
谢玉翘忽地反应过来,噙着泪花,脸上又哭又笑:“你醒了!你昏睡了整日,御医都来过三轮——”
“别凑过来。不要做出担心我的样子。”
谢明裳接过酒杯,在玉翘愕然的表情里,把整杯药酒饮尽,空杯递过去,人重新躺倒。
“喂药可以再敷衍一点。装出相看两厌,互不搭话的模样。别叫他们看出我们的情谊。”
谢玉翘惊愕地坐在床边,没听明白,茫然间手一松,药酒杯落到青砖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她猛地清醒过来,弯腰慌忙要捡拾碎片,谢明裳阻止:“别捡。”
她急促地喘口气,低声往下说:
“——做戏。做出相看两厌的姿态,免得被宫里的人拿捏住弱点,拿你要挟我,又拿我要挟你,做出种种恶心戏码。眼泪擦一擦,别再盯着我哭。有人来了。”
两名陌生面孔的宫人听闻声响,快步来床前查看。谢明裳闭着眼说:
“五姐没见过我发病?我发起病来……咳咳,就是这般磨人。五姐受得住便留着,受不住自己走。”
谢玉翘把脸扭向床外,在周围宫人的窥探眼神里,盯着地上摔碎的药酒杯,嘴唇翕动几下,终究什么也没说,咬牙直接起身走出去。
宫人过来服侍喝药酒。谢明裳感觉疲惫,喝完第二杯药酒重新睡下,闭着眼说:
“如果有人问起怎么发病,你们如实说,之前四位女官照顾的不得力。我这身子在关外落了病根,不能受一点亏待的。”
把该说的软刀子捅完了,人放心地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似乎是个夜里。
光线黯淡,暮色浓厚。透过一层薄纱帐子,依稀看到两三个守夜宫人坐在床边。
她这处细微地动一下,立刻便惊动宫人查看,服侍吃粥吃药,又迅速奔出一个内侍找御医。
训练有素的动作里透露出紧张。御医不到两刻钟就赶到,神色凝重地诊脉。
谢明裳没忍住笑了下,这些宫人只怕把她当做风吹就灭的美人灯了。
紧张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某些人眼里,她还有用。
谢明裳放松地摊平手臂,任凭御医诊脉,心思飘去了十万八千里外。
颁下圣旨的当天,围困谢宅的禁军便撤走。爹爹上书请罪这一步暗合圣意,做对了。
谢家断尾求生,逃脱谋逆死罪。
从此剩下的都是零零碎碎的活罪。
爹爹卖了半辈子命,卖完还不落个好。
等二十万两军饷筹措得来,爹爹多半要领兵出征继续卖命。得一场大捷,才会换来天家的恩典,把扣在京城的谢家儿女给放了。
谢明裳心里估摸着,自己运气好的话,爹爹凯旋归来,兴许能赶在二十岁之前放出宫去?
万一运气不好,没等到爹爹凯旋归来,自己就病死在宫里……
她想了想,觉得倒也一了百了,没什么不好。
只怕五娘要哭死。
谢玉翘显然还记得“相看两厌、免得被人拿捏住弱点”的叮嘱,得知谢明裳醒了,强忍到第三天才来看她,临走两人还装模作样吵了一场。
没想到当天晚上,谢玉翘又匆匆赶来第二趟。
她和黄内监前后脚过来的。黄内监坐在外间和御医寒暄谈论病情,隔着一道镂空隔断,声音清晰地传进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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