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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咛垂眼,眉头不自觉皱起。
没有得到回答,男人也不生气,而是起身向展示橱柜走去,打开柜门,不急不缓地挑了只玻璃杯。
杯子远比他的红酒杯要精致得多,上头甚至还刻着浮雕,与其说是杯子,不如说是赏心悦目的工艺品。它还没被使用过,当然也没有被消过毒,只有佣人在偷懒打扫的时候,会简单用抹布擦两下。
黎雅博倒酒,拿着酒朝她走过来,在她之下两层的楼梯阶口停住,他很高,站在矮她两阶的楼梯上,身高正好和方咛齐平。
他礼貌地将用抹布擦过的、看似干净的杯子,盛着酒递给她。
“我父亲也养过一条狗,只不过那条狗在很久前已经生病去世了,可能是舍不得那条狗离开吧,后院的狗屋还在,但他再也没养过新的狗了,所以后院一直很冷清。”
“托方小姐的福,这个家终于重新热闹起来了,多谢。”
不等方咛做出反应,男人便用自己的杯子伸手与她的碰杯,杯壁碰在一起,振荡发出悦耳的玻璃声,却如同一声惊雷,从方咛的脚底震慑至头顶。
这一句道谢的话优雅且温和,却只有方咛知道,他在用最绅士的礼节,做着对她最斯文的羞|辱。
如果她表现出听懂了的样子,正合他羞辱的意,如果她装作没听懂,那么这份装出来的愚蠢,也正好取悦了他。
无论方咛此刻是什么表情,都不会影响他的好心情。
漂亮而清纯的一张脸,小脸樱唇,眼尾无辜,眼睛里仿佛天生含着濛濛的水意,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好看。
黎雅博看着她,蓝黑色的眼睛里带着和煦的笑意。
“适量的酒精有益于入睡,祝你做个好梦,晚安了,方小姐。”
黎雅博上了楼,而方咛仍旧站在原地,身侧是刚刚他路过她上楼时留下的淡淡苦艾香。
喜欢这种香味的人会爱上这种带着苦调的香味,而不喜欢的,只会觉得这种味道令人生厌。
黎雅博的那杯酒,方咛没喝,直接倒在了水池,她一晚没睡着,担忧着自己从明天开始起在黎家的处境。
然而第二天,黎一明告诉她,雅博工作忙,已经走了,连早餐都是在飞机上吃的。
方咛暂且松了口气。
当时才新婚第二天的她还不知道,再见到黎雅博,已经是三年后。
——黎一明死了。
在短途出差的高速公路上,被超速又疲劳驾驶的卡车追尾,昂贵的迈巴赫就这样当场被撞成了废铁。
当时车里有两人,分别是驾驶座上的司机和后座的黎一明,在绝对的物理冲撞下,纵使是身家万亿的黎董,也没有任何奇迹,当场殒命。
这场意外发生的太过突然,股市一时动荡,偌大的黎氏陷入无主境地。
黎雅博上次回国是为父亲的婚礼,而这次回国,是为父亲的葬礼。
他这次回国同样匆忙,连随行都没有,一个人推着行李车从快速通道走出来。
等候接机的保镖立刻上前,替他接过了行李车。
黎雅博道谢:“多谢,特意跑一趟来接我。”
保镖忙说:“您客气了,应该的。”
走了没几步,保镖突然惊讶地停住脚步。
“太太,您怎么下车了?”
黎雅博随着保镖的目光定睛一看,在他和保镖的正前方,站着个年轻女人。
上次见是在婚礼上,女人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高定婚纱,听说那是父亲亲自致电设计师为她所设计的,然而那副纤细贫穷的身体在当时根本撑不起钻石和手工蕾丝一层又一层铺叠的婚纱。
可今天不同,人还是那个人,没有夺目婚纱,打扮低调,然而腕上的表、耳垂上干净璀璨的单钻耳钉,以及手上拎着的那只黑色包包,去年还在某高奢拍卖行的拍卖清单上。
女人依旧纤细,看着羸弱不经风吹,但站在那里,身形已经不再局促,也没有了贫穷的味道。
看来这三年,她被他的父亲养得很好。
黎雅博眼眸轻眯,倏地笑了两声。
有眼色的保镖立刻在旁解释道:“知道您今天回来,太太也特意过来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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