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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呸了一声:“我看他们章家敢说什么。”
齐妈妈说着,又心疼起来:“九娘,只有回家啊,你在山上算什么事呢,寄人篱下,平白被人看轻的。回家就好了,让姑爷给你谢罪,他必也甘愿。”
崔翎衣松开她的手,帕子也不接,拿手拭干眼泪:“我不要他谢罪。”
“我在山上待得很开心,长兄也不曾薄待我,便真被人看轻,也是我该的,”崔翎衣避开她的目光,“妈妈不知章世俞是什么样的人……他、他连人都算不上,他就是个畜生!”
崔翎衣话说得急,重重咳嗽起来,春芜连忙拍拍她的背,崔翎衣流浪多日,身子本就不好,现在脸上愈发的白,浑身颤抖,坚持骂着:“他装得一副温俭深情的模样,妈妈便真当他是那样的人了吗。那个外室,据说军妓出身,但凡还有一点活路,想也不会跟了这等寡廉鲜耻、无情无义之徒!”
“她既豁出性命跟了,那我成全她,”崔翎衣眼角带泪,语气悲苦,字字泣血,“我再不愿跟那种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共处一室了,我想起他,我就恶心!”
齐妈妈见她激动,言语无措:“这、这是为何啊,九娘,你如何这样恨他。”
她既来此,自然也知道崔翎衣与章世俞闹翻的始末,心酸地摸摸她的脸,姑爷是做的不当,可是、可是夫妻情谊如何是一个外室或者一个巴掌能打坏的。
这实在不值什么啊!
“九娘,姑爷身份何其高贵,不可能不纳妾室啊。”
他婚前有了个外室,还生下了孩子,这事是不地道,但王公贵族多有行事放浪不羁之辈,实不值得闹成这样。这事若传出去,九娘还怎么做人呢,又有多少人会在背地里说崔家的女儿喜欢小题大做、不能容人。
“至于打罚,别说姑爷这样的贵胄子弟,就是在平民百姓、市井夫妻之间,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啊,九娘气也气过了,便彼此放过吧,”齐妈妈连忙接话,“姑爷在二爷面前保证了,他只是一时气急,往后再不敢了。”
崔翎衣瞧着她,微微一怔,声音也轻下来,喃喃:“他这样高贵,我就是什么轻贱的人吗。”
“自然不是,姑娘是崔家最最尊贵的小九娘啊。”齐妈妈忙安抚她,内心愁思难解。
无论如何,九娘还要依靠姑爷一生啊,现在闹得这么僵,以后可怎么才好。
“我尊贵吗。”崔翎衣问。
齐妈妈说:“长公子声名著于四海,二爷官拜荆州刺史,郎主主事崔家、掌管半个冀州,老爷子官至太师,九娘是崔家最小的女儿,自然是尊贵的。”
“如此……”崔翎衣低下眉眼,失神地望着手上的白布,久久地沉默下来,此后一连几日都不怎么说话。
崔町也不想说话。
全福劝他送崔翎衣回家,不然,二爷与夫人将亲至。他告退前,另给崔町留下了一句话。
“郎主知长公子心疼妹妹,与您谋了另一条路走。”
他奉给崔町一封郎主亲书的信。
下午,闻青轻赖在师父怀里看书,日光倾洒,她凑过去看崔町面前摆着的手书。
这封手书里的字很漂亮,古朴自然,风骨峭峻。
闻青轻这些日子,跟随崔町认了许多字,除却一些佶屈聱牙的句子,或者没有见到过的典故,她大部分都读得通。
闻青轻上上下下认真看了许多遍,终于了解了大意。
她坐得不端正,脸颊贴在案上,眼眸清亮望着崔町,轻轻扯扯他的袖角:“师父,这个人让你找师娘呢。”
“什么这个人。”这是他爹。
崔町揉了揉额角,觉得为难,出神望窗外琉璃一样明净湛蓝的天空。
信的内容很简单。
翻译一下就是
——为父知道九娘去找你了;为父也知道,九娘不情愿回来,你必不会强迫她。君子不苦人所不好,不愧是你啊,我的好儿子。
好!
为父不为难小姑娘。
她可以不回家,也可以一直待在你那个小破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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