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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愔道:“此番历劫幸而未死,我也收获一物,或可助南公子解建康权势倾轧之局。”说着探手入怀,指尖却触碰到陌生的衣料,而那枚官牌更是早已不在怀间。
“可是此物?”南衡面无表情地将铜铸官牌从大袖间提溜出来,拈着束牌的红绳,四方官牌在虞愔眼前轻晃。
“正是。”她眸色黯淡,葱指按在空荡荡襟怀前。
正是为此,她险些丧命。这东西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便算没有此物,他也一样能另谋他法让沈氏从云端之上现出原形,怎么也不值得她以命相搏。
虞愔见他面色阴沉下来,双眸紧盯着她,不明所以。她伸手去拿回吴竟的官牌,却见南衡凌空将官牌紧攥于手心,向后一撤,她便抓了个空。
“这东西,我收下了。鉴儿,你记住,这样的事,不可再有下次。”
没收了官牌,他另从袖中取出一物,放进虞愔掌心,算作置换。
虞愔低眉见掌心里乌青泛碧的暗器竟是啸风矢,故人之殇涌上心头。
她一双清眸眼睑发红,望着南衡。
南衡覆住她的手,缓缓替她合上五指。指腹触及冰冷玄铁,手背却又被他温润的掌心包裹,他也低眉看着她,目光温存,带着些试探,好像在同她说,你知道接下来怎么做罢。
一路舟车,回到建康,虞愔如实复命,作表奏一篇,先言永康郡东湖一带农桑结构乃大齐心腹之患,民生凋敝,赋税冗沉。复言其地盐帮行事猖獗,为虎作伥欺民霸市,而地痞帮派之所以有恃无恐,除了剥削百姓牟取暴利,其背后尚有掌权者暗中扶持,官商勾结。
这个“掌权者”究竟是指畏罪自戕的吴县令,还是他的上峰,虞愔不必言明,自会有受指摘之人竞相攀咬,推诿脱罪。
诚所谓,狗咬狗,一嘴毛。
文毕附上啸风矢以为物证,循规蹈矩地拿去给枢相南衡加印,南衡落印时一并联上了他自己的名字,这封奏疏未经过行省,便直接送进了紫极殿陛下御前。
天子看罢震怒,向枢相南衡问计,要求不惜代价,一定要拔出此国之巨蠹。
南衡偏于此际染恙,称春絮发敏生了疱疹,见人易过病气,乘机举荐礼部侍郎沈纬代为处置。
这举荐颇有些没有没脑,一来贪墨、田亩、税收皆不为礼部所管,二来枢相与沈氏素无交集,怎就将这样一件天子关心、万众瞩目的大事轻易抛给沈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郎官全权处置?
一时猜测有之,议论有之,政坛在南衡状似荒谬的措举下,开始注意到沈氏和盐铁私营的关联。倒吸一口冷气之余,纷纷希声。
南衡称病锁门,静静地等,等流言从满城风雨甚嚣尘上到被众人敛藏于心,销声匿迹。
他像一个执棋者,早已洞彻全局却迟迟拈子不落,他要稳操全盘调戏众生,在最恰当的关节,一子定乾坤。
沈纬拒不接手,自辩之言层出不穷。可愈是如此,愈像是泥潭里一条蚂蟥,不动还好,一动污泥翻搅糊它满身,再想安然吸血则越发惹人厌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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