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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半夜,萧无忧少不了用药吊气,沐浴更衣。
净室内,六个侍女围浴桶候命。
这是俟利发的人。
只要她手足能动,便有无数自戕的法子,溺水便是其中之一,还不花力气。
自然是要看着的。
萧无忧身上黏腻,洗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侍女捧衣而来,她抬眼扫过,让去胡床拿那身杏黄锻面的小衣,说是琥珀做的,她喜欢。
衣裳送来,她细瞧了片刻,又伸手抚过,嘴角噙了点笑。
天色已经大亮,她只道累了,要补眠。
屏风外,俟利发在问侍者,公主在净室的种种。沐浴就寝,是他唯一无法掌控的事,只得由人转述。
并无不妥,除来了萧无忧指定要那件小衣。侍女便如实回禀,是因琥珀亲手所制。
俟利发点了点头,挥手谴退她们。
他起身绕过屏风,施针在萧无忧的昏睡穴上。
金针入穴的一瞬,萧无忧颤了颤,蹙眉睁开眼。
“委屈殿下了,这厢看来便是睡梦中臣也得控着您!”俟利发温声道,“今日您事败,注定回不了故土了。突厥经去岁政变,分化七支,但方才传来的喜讯,可汗已经说服了三支分部,后日便可会师此地,与大邺一战。云中城之地,我突厥寸土不让……”
“那容孤多睡会,孤累了。”萧无忧扯着笑,迷迷糊糊合上双眼。
再睁眼,又是倦鸟归林,游鱼入渊。
星月天,夜色茫茫。
萧无忧吩咐人传膳。
等候的时辰里,她在妆台前梳理一头长发。
因琥珀不在,没人给她挽中原的发髻,她便随便寻了根发带,将一头长发松松垮垮绑在后头。
描眉绘唇淡扫胭脂,又点眉间朱砂做花钿,最后寻了七年前和亲时穿的大红喜服换上。
红衣金带墨发。
天家公主转出内室,坐在灯下饮酒啖肉。
曾经喝不了马奶酒,克化不动炙牛羊的女子,如今持刀割肉,举杯饮酒,已经十分娴熟。
只是食人间烟火,面上却已无生人色。
俟利发隔屏风看她,终于看出久违的颓丧与死气。
这份神色,七年前他也见过。
那是她初来突厥,和老可汗新婚数日后,他被传唤救治她。
彼时如羔羊一般的人,已经滴水不进,面上高烧滚烫,下身鲜血不断。
大邺国力尚存,一个嫡公主被磋磨侮辱两下便罢,真是这般骤然死去,亦非小事。
他救了她,却也埋下了突厥后来的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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