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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锦芒仍旧发呆:“我是怎么自杀的?”
路世安说:“电击。”
“好可怕的死亡方式,”于锦芒埋头在被子中,喃喃,“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方法……希望不要给公寓中的其他人带来麻烦,我很抱歉。啊,啊,房东也要难过了,好好的房子,这下要变成凶宅了。”
路世安沉默了好久,又说:“如果能成功回去,不要这么傻了。小芒果,自杀的人上不了天堂。”
于锦芒反驳:“我不是基督教徒。”
“佛教中也说,’自杀犯偷兰遮罪’,”路世安说,“杀死自己和杀死他人同罪,属于杀生,杀无辜,不能入轮回,无法解脱,只能重复生前的痛苦——如坠阿鼻地狱。”
“少拿这种话来吓唬我,”于锦芒说,“我上高中时就是共青团团员,读大学后是入党积极分子,我信仰马列主义,不信鬼神,也不信宗教。”
路世安笑了:“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算平行世界,或者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奇怪现象,”于锦芒重新闭上眼睛,她说,“举个例子,就像化学实验课上,密度不同、会分层的液体,我们生活在同一个空间中,只是不同的平行世界之间’密度不同’,导致我们永远见不到另一个世界上的人……而现在不过是我不小心跳到另外一个我身上……”
她安静地下了结论:“我们都会回去的。”
说到这里,于锦芒深深吸一口气:“你不要再讲我爸爸妈妈的事情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想劝我不要自杀——好吧,但我已经做了——等拯救完小于和小路,我们就可以解脱了。”
说到这里,她很茫然,喃喃:“之后会怎么样?”
路世安说:“不知道,如果去地府——哦,不,去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死后世界的话,不确定要不要去那里重新打工,还是重新读书上课。”
“天啊,”于锦芒惊呼,“希望那里不要有学籍制度,希望不要让我和山东的兄弟姐妹们继续高考,我可不想死了还要内卷。”
路世安叹气:“那我只好祈祷那边能有公司继续雇佣我。”
于锦芒沉思:“那是不是还要学习如何给家里人托梦?然后让他们给我烧点儿纸钱?”
路世安再叹气:“如果这样,我就要做好前期做穷鬼的打算了。”
“怕什么?”于锦芒靠近他,她闭上眼睛,“咱俩谁跟谁啊,到时候我分你一半。”
当初她二战考研,也是路世安接济她。
都一样。
路世安不说话。
良久,他才抬手,摸了摸于锦芒的脑袋,触感一如即往,只是她已不在人世。
于锦芒说:“我想不起,为什么我们会分手。”
路世安沉默两秒,又说:“我很后悔。”
于锦芒问:“后悔什么?”
“后悔……”路世安说,“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没有告诉你,我后悔了。”
后悔同你争执。
后悔同你吵架。
后悔……
已经死了。
来不及了。
于锦芒倒是笑了笑,她又想起什么,坐起,开始翻手机查银行卡余额,查课表。
她说:“既然要分手,那就干脆一些……我给辅导员发消息请假。”
路世安问:“请假做什么?”
“请假回家,”于锦芒掷地有声,“我任性一把,我要再去陪姥姥住几天。”
路世安没说话,他躺在于锦芒身边,和她盖着同一个被子,闭上眼,好像看到大学版的路世安,就在宾馆楼下的网吧里,开了机子,不睡觉,只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
好像能看到电脑屏幕蓝色的光照在他沉默的脸上。
于锦芒没有把小路世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
她第二天清晨就走了,天还没有亮,就去退房,打车去火车站,坐去淄博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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