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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凉了。”林朝朝幽幽地看着他面前的小瓷杯,已经没有热气漂浮在上面,清亮的茶汤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苏暮雨没有说话。
凉的何止是茶?
“你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苏昌河对你并没有价值,我要把他带走。”
林朝朝嗤笑一声,那笑带着嘲讽,带着无奈,如同一把细密的钢针插进苏暮雨的胸口。
“没有价值我就要还给你吗?做成药人的苏昌河可是不弱于当初洛青阳的存在,这样好的一把刀,我为什么要给你?”
苏暮雨侧头看她,面容如月的姑娘眉眼随笑意而微微扬起,恰似夏日青莲缓缓张开层层花瓣。
只是这花看着清雅脱俗,内里却不如一。
左手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攥住。
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和林朝朝,从未有过如此破裂的局面,过去的许多或美好或伤感的回忆一遍遍在脑海中铺展开来,他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林朝朝变了很多。
在过去很多他不知道的时候,人和事都变得面目全非。
但她没有错,无半点可指摘之处。
苏昌河,一个可比神游的药人,怎么不算一把绝世好刀?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了这样?似乎是他在太师府伤她之后,他们就越来越远了。
苏暮雨低下了头,他右手悄无声息地探进了衣袖之中,寒光一闪,抽出了一柄细长窄薄的利剑!
“小朝,”薄剑寒光湛湛,无可掩饰的锋利,它被抵在了林朝朝的咽喉之上。
“我要苏昌河。”
眼含霜雪,声如冰锥。
冰冷的剑锋只要再进几寸,就足够将这一截纤白如藕的颈子割开。若是旁人在此被一个暗河曾经的第一杀手这样用剑抵着脖子,这么着也得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可林朝朝偏偏丁点害怕都没有。
她掀起一点眼皮,目光下转,扫了一眼脖子上的剑,接着把手里的瓷杯放了下来。
“我之前说过,我恨不得将他和萧羽一起,千刀万剐,剁成肉泥!”林朝朝的语气深沉而悠远。
“你们暗河这么多年,鬼哭渊底白骨累累,点灯童子总角为灰,就连你自己,执伞鬼。”她无视那架在脖子上的利剑,慢慢站了起来。
“你是怎么被江湖百晓生并入四大魔头的?因为你的杀人术,出手常常不留全尸,狠辣无情。我并不觉得你的手段如何残忍,所以苏暮雨,我也不觉得我剁了苏昌河不可以。都不是什么圣人,你给我玩什么观音菩萨下凡呢?”
苏暮雨狠狠咬着牙根,握剑的那只手手臂上暴起根根青筋。他提剑的手还是稳的,保证在林朝朝动作之下不至于真杀了她,也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脖子分毫。
林朝朝说的有错吗?苏暮雨无法昧着良心说错,因苏昌河之故死了多少暗河弟子,死了多少无辜之人,他也是明白一点的。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人,可昌河……
到底是不一样的。
“你要用昌河干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做。一个没有神智的死人,操控起来到底比不上活人。”
林朝朝眉心一跳,双指并起,一点点挪开了脖子上的剑。
“你比我想的聪明。”她昨天完事之后留着苏昌河,就是为了引苏暮雨。
“天启遭遇大难,五大监现在只有一个瑾仙还在皇城,苏家主,皇宫大内对于你来说,不难吧?”
苏暮雨撤回了剑,眉毛微拧。
“你要杀皇帝?”
林朝朝摇头,脸上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弑君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可别害我。”她摸了摸头上的烫花钗子,慢悠悠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给皇帝偷偷吃个东西,让他能在龙椅上多待几个月罢了。”
只要明德帝不死,至少等到朝廷的援兵到达南疆援助琅琊军,那么军心稳固,就算收不回失地,也足够抵挡外敌了。何况他凭什么这么轻易就死掉,子不教父之过,教出了一个好儿子,身为帝王连自己的后宫都管不住,临了了吃点苦算什么?
反正朝政有兰月侯和白王永安王,他就当个瘫在床上的吉祥物,瘫痪上几个月而已,过了就死了,怕什么。
苏暮雨眼眸深沉地看着她,久久不发一言。
直到莲花香坛里的香烧到了一半,满堂都是清新怡人的莲香,苏暮雨才开了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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