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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通。”顾长技反反复复思索,想得心里的恨意从鼻腔冒出,鼻翼一张一张,百思不解到额头抽痛不止,都依然想不通啊,“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顾温苦思冥想了很多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师宣费尽心机是为了什么?给顾长技填堵却没达到报复的程度,到头来还葬送了自己,看上去什么都没得到,可想来想去,到了今天,他渐渐明白了师宣的用意。
这种明白反而让他更加痛苦,恨不得糊涂到死!
“一开始我也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顾温犹能回忆每个彻夜失眠的漫长深夜。
“但是我慢慢想啊想,仔细回想师宣出现后的每一件事,我突然明白了。分裂的人格往往是主人格为了自我保护催生的。他最开始出现是在我幼年溺水时,此后,每当我遇到困局,他就会现身帮我化解……”
“我想,如果只有我,大概不能像他做得那么好。从幼年,到成年,一波波磨难会把我逼疯。所以,我假设了一下没有他……我会因幼年尝尽人情冷暖而偏执冷血,羽翼未满又被领回顾家这个泥沼,承受继母继妹的刁难,被你残酷磨砺,会渐渐扭曲,会开始适应黑暗与人心险恶,会无比憎恨让我遭遇这一切的你!于是,我隐忍蛰伏,一点点筹谋,遭遇越多不幸越擅长伪装,而我越是压抑自己反弹也将越大,会再次踩着你上位。但与现在不同的是,那个我在黑暗中潜行许久,早就无法承受光芒,除了一条路走到黑,根本无路可选。在泥沼中越坠越深,无法自拔,直到许多年后,我变得冷血、残酷、面目全非,变成另一个你另一个惹人生厌的作恶头头。”
“但是。”顾温道:
“我现在每每想到——只是因为常青集团,因为你,就毁了我最珍贵的部分,我就恨得日日夜不能寐,无法忍受在这个害死他的环境里多呆一秒,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几近窒息中醒来,苟延残喘着,恨不得把所有害了他的因素都毁于一旦!我怎么可能安心继承那些害死他的产业,放纵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害死他的人。”
顾温目中猩红。
顾长技怔愣着,难以理解,“所以——他是为了拯救你而生,为了拯救你而死,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费尽心机不惜舍弃自己,只是想阻止另一个人学坏?想把一个危险的恶兽导入正途,披上假仁假义的皮子,活得光明正大?这拳拳热血,诚诚真心,怎么可能?在这个浮躁虚伪的世界上怎么会还有如此不留余地的炙热真情?!
……
师宣随顾温飘出接见室,回眸望了眼顾长技,男人仿佛被彻底击垮,垂下头,发中银白发丝隐现。
见顾温走远,师宣收回目光,跟了上去。
这几年他同背后灵一样跟着顾温。因为受到小世界法则排斥,魂体已经极为透明,好在终于等到彻底改变命运的这一刻,无数风月之力疯涌而来。师宣的时间所剩无几,注视顾温在他墓边静静待到夜晚,心里一团酸软,身形一飘,入梦跟顾温告别。
梦由身体主人控制。
师宣置身灰蒙蒙的梦境空间,四面是高达天际的铁栅栏,连鸟都插翅难飞。师宣垂眸,脚上拴着一条铁链,延伸到黑暗深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自深处传来,一组脚步声渐大,循着铁链缓缓逼近。
是一只浑身乌黑的巨兽,铜皮铁骨,无血无肉。原本笼中该是空的,凭空多了个人,铁兽铁眼珠子一动不动,愣愣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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