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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摇光以为,梁之衍那样常以君子自省的人,总不至于真的在一道街巷里就做起事来。
但他们等了许久,车外人声仍旧未消。
少年将眉皱起,又听到外头说起话来。
“梁郎,别叫二娘,”那行首偎在梁之衍脖颈间,哼声道,“平康坊里有那么多二娘,北曲有个耍剑舞的顾二娘、南曲还有个弹琵琶的裴二娘,你只叫一个二娘,谁知道叫的是奴家这个胡二娘呢?”
美人妙目盈盈,晦暗中仿佛两汪水,一直舔到人心上:“奴家名兴娘,梁郎若当真心仪奴家,如何不叫奴家的名字呢?”
“心仪的,我当真心仪你……”梁之衍被这胡兴娘这么一看,心窝尽酥化开了,目色微涣,口中喃声应道。
他这人,学问、才识在同龄郎君中都卓着突出的,就是有个见了美人便要丢出魂魄的毛病。
这两日间,他醉在胡兴娘一对水杏眼波里,这一时被她娇蛮一嗔,什么承诺都尽出了。
“我同舒家娘子最多今年后半程便要完婚,到时候走完了那边的六礼,我就使人给你的鸨母下聘书,将你也迎回府中去……
“等你进门了去,我就独爱你一个,旁人我都不再多看一眼……”
那厢情到深处,自然一番轻怜密爱。这边青帷车中,舒芙久坐未动,身上染了些夜间的寒气,于是循着热往占摇光处挪了挪,将双手贴在他脖颈处汲些暖意。
占摇光脖颈被她一凉,却没躲开,依势伸出手臂,将她拢在自己怀中,两人相对偎得紧紧,一并听了阵外间的淫声浪词。
外间遣词越发放旷大胆,舒芙愈听,眉尖愈紧,心底的不耐到了极点。
她虽不是什么淑女,可也自问不是个多么恶劣的女郎,往常待人都是携着三分笑的,从来没有这样厌恶过任何一个人。
占摇光则因那句“我同舒家娘子最多今年后半程便要完婚”嫉妒得差点绿了眼。
姻约、姻约、好一个姻约!
她们中原怎么就有这样不顾其人意愿,强行使之般配的糟粕呢?
仅因为有这姻约存在,即便梁之衍已是个如此言行不正的浪荡郎君,却仍旧敢自行夸口要迎娶阿芙,仿佛她不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个无喜无悲的物件,任凭他取舍自如。
好荒诞!
占摇光置在她腰上的手臂略微收紧一些,另只手挑起她束腰的连珠赤绦,勾在指尖绕了两圈。
“阿芙,”他轻轻叫了她一声,“他怎么这么说话啊?真没礼貌,好没教养!”
他一句话本来压得平直,临到尾音时却忍不住朝上翘了一下,那些细碎的挑拨与恶意便有些藏匿不住了。
他才不是什么客观板正的真君子,要是能够撺掇舒芙更讨厌梁之衍一些,那他才高兴了。
占摇光在脑中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舒芙却没听进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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