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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一点,夜黑如墨泼。陆泊觉得胃子痛。
他酗酒了,吐干净才回的家。家里什么都有,就是没人,他觉得太空荡荡,嫌这房子太大。
瘫坐地上还没几分钟,他冲到卧室,从上锁的柜子拿出一个瓶。
瓶里状况糟糕,苔藓、花、狗尾巴草黄的黄、黑的黑,土也干瘠了。
瓶子他一直带身边,怕丢了,从高中机场到大学宿舍辗转到现在的单身公寓。
屁大点东西,有朋友这样嘲笑他。他不在意,他喜欢的并不是瓶子,而是她分享给他的感受。
糟糕的瓶,和他糟糕的心。
陆泊握住它,高抬手,他有意砸掉,不想看到自己愚蠢的痴情。
但下一秒他后悔了,砸了又能起什么用?锻炼扫地水平?
一分钟后放下手,他打开手机录像,对着瓶子直拍,开录后第五秒他才开口说话。
语气很重,怕她察觉他悲伤的情绪,故意漠不关心,发虚假的狠话,以掩饰自己在意得不行。
“你东西拿回去,不拿我砸了。”
拍完他的气好像缓了,嘴角虽然向下,但时不时会向上翘起,尤其是想到她回“你砸吧”,他就说“我不想收拾”、“明天我给你”,他就有一个靠近她、跟她搭话的理由。
视频还没跳出去,他居然紧张了,手心脚心冒大把的汗。
按发送了。它跳出去,然后呢,回了一个拉黑的红点。
陆泊愣住了,震得双眼撑大,很久很久才开始冷笑,牙齿咬得咯咯响,怒气衍生难受的情绪从骨缝中一并炸出来。
她真敢,她真的敢。他仰面倒在床上,他不知道手机刚甩哪了,墙上?还是窗外?像要自杀的人全盘失望地倒向水上。
瓶子呢?也不知道,反正没砸。
现在那两人有多好呢?他不敢想。他在这里为她一条消息就隔屏忐忑不安,他们在那里抱一起你情我浓,他想到她能施舍那一点搭话机会就庆幸,但他们呢,他们
他恨得牙齿咬碎,陷入到极端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好贱,读书起就贱,洗澡也要回她消息,游戏打一半也退游陪她回去,小习惯、小癖好都要费心记住,从小以她为主,他非得这么爱她不可吗?
天花板上的灯刺目,他用双手捂住整张脸。
他不能哭,却止不住。好丢人,他快二十二了,平时冷酷的青年,还是公司老板,哪有大男人为一个拉黑就哭得要死要活,都是酒,酒太上头了,他决定明天起不再碰酒。眼泪却还违背想法地一直从指缝流,沿着手背不停流。他觉得真他妈难受,宁愿以前从没见过她。
三天过去,陆泊没去公司,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下午他开车兜风。从窗外看,小雨降落城市,车窗模糊除了雨痕清晰,本郁结的心情更加恶臭。
红绿灯显示红,烦躁的红,刹完车他敲了根不点燃的烟入嘴,
绿灯。
前面车死人了?还不走?他烦上加烦,大力按喇叭。不久总算开了,但他的脑子反而恶化,烂情绪是火药桶,只要一根小事就能点着。
反正没事干,他就尾随刚那辆车,随心所欲地孤独地开,直到驶离城中,视野变成一路荒村野地,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找不到事干。
前车停在路旁,车主人下车。
小雨已不见,天以及远方灰灰暗暗,大风尖号。陆泊也停车,一看前方那人双手不禁握紧。他缓缓走下来,给他递烟。
一大团乌云向两人堆积,男人们瞬间暗淡。他们开始对视,目光由松到拧紧。天地一时静寂,好像时间也不敢往下走。
“是你啊。”陆泊也挺惊的。
“她不要我抽烟。”程锦笑着没接。
陆泊一听,知道了对方对他没好意。他扯出讥笑,烟懒懒放回口袋。晃着钥匙圈,他摆出个淡然的表情。
“有个事儿。”
“嗯。”程锦不多搭理。
“她给我做了个东西,那会儿你上大学去了。你帮我还给她?”
天际阴沉,盛夏狂风刮来一阵接一阵,增强他们之间的紧张。
陆泊无辜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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