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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十箭同发,直射百步之外。周围众兵:“……”“成了成了!”那工匠激动道:“夫人真乃神人!”两米的长箭由这般的床弩射出去,能直接将人穿透,长箭从天而降,匈奴阵里顿时乱了一下。常叙瞧见,大声道:“再来!”第二回不用装填,可用箭匣供上去,嗡!……一箭未出。常叙张着的嘴还没合上,一时有些尴尬。延湄反丝毫不觉,半蹲下身子,她捂住一只耳朵,凑近了凝神细听,片刻道:“匣子取下来,里头没有撞锤儿。”“对对对”,工匠道:“咱们没想到要加这东西。”可眼下没有现成的,再打磨两个估计耗时,延湄想了想,用两个小木棍一横一竖的搭钻在一起,加在箭匣的送箭口,说:“好了,今日能用,过后里头得改。”这下不知行不行,再发射时常叙摸摸喉结,还略有些紧张,不过看萧澜神色如常,便转头望着城外,也就喝口水的功夫,忽听敌阵中“啊”一声大喊,军马惊窜。“呀!”常叙忍不住喝了一声,扭头对萧澜道:“这下多半是伤到了匈奴主将呼噜古!”他说话的功夫,已又十支长箭齐发,敌阵大乱。此时不杀还待何时!萧澜立即点人,常叙守城,萧澜等人在汝阳的仇是要报的,这会儿敌阵中一乱,士兵们这口气也憋了好久,因也不多嘱咐,只道:“东边的埋伏已经打好,你们只管杀个痛快,我在这怯了他们的尾巴。”萧澜跟他碰了下拳头,下城墙时又交代延湄:“等在这里。”延湄被血气熏得胃里翻腾,脸色十分不好,却对着萧澜点头:“等你回来,不走。”萧澜瞅她像个小可怜儿,但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转身走了,常叙在他身后笑道:“侯爷请放心,有常某在,定保夫人无虞。”城门大开,萧澜与另两名将领带着五万人马杀出去。城上鼓点儿如雷,外面则成了修罗场。这场仗自八月十四下午申时开始,直战至第二日午时,烟火滚滚,尸横遍地。杀到最后,萧澜已经麻木,闻不出血的腥味。辰时,另有一队人马也加入了战圈儿,与他们一同打匈奴,进城后才知正是与韩邕约定好在中秋会和的那人,名叫韩林。几乎一天一夜,他们斩杀匈奴三万兵,缴获马匹上千,辎重五车。——是濮阳城及至颍川十年来打击匈奴最痛的一次。收拾战场时,无论兵将都已不成人样,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心里头的畅快,进城时甚至有不少百姓前来送吃食。萧澜没用上城楼,延湄已跟着人在城门处迎他,见他下了马,延湄像只归巢的小鸟,直接扑进了他怀里。萧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抱住了她,但也仅一刻,延湄就退开了,萧澜摇了下头这才从耳边依旧没有消散的打杀声中抽离出来。等他回过神,身后已经响起悠悠的口哨声,先前大家与他不熟,也不敢打趣儿,现并肩杀敌了好几次,除去小兵们还不知延湄是谁,跟过萧澜的那帮老兵们早起哄了。只有那工匠在底下还战战兢兢道:“侯、侯爷,小的日后能不能,能不能偶尔请教夫、夫人?远远远远听一句就行。”萧澜睫毛上都滴着血珠,睇着他,“你来。”工匠缩了缩脖子,觉得他这话不像是真心的。几万人又累又饿,军中大锅饭已经做好,大家且去喝肉汤啃馍馍。萧澜带着延湄回府时,冯添根本没认出来,叫了一声“我的天爷!”才一溜烟跑去叫耿娘子赶紧烧水备饭。实际水早都烧了,饭也早都做好,府里知道匈奴在攻城,两个主子都在外头,一个个等得心急火燎,见两人进院,耿娘子和桃叶差点儿没哭出来。一时人人都团团转着不知该先做啥好。桃花在收廊下晾着的桃核,萧澜想起来这还是他们离京时,傅长风专门给延湄送来的,桃核儿延湄都没扔,留着种,他道:“别收了,都给我。”桃花忙不迭地把桃核儿都倒进藤篮里递给他,萧澜冲着延湄勾勾指头:“走,给你种桃子去。”延湄一下瞪大眼睛,跟着他又出了院子。耿娘子在后头追着道:“侯爷,夫人,不先沐浴吃饭么?”萧澜带着延湄去了远香堂,他也没照照镜子,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样就像血海里爬出来的鬼。远香堂前面有一大片的空地,原先是牡丹园,耿娘子叫人将根都挖了,土也翻过晾过,萧澜拿了把铁铲,过来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手上除了血,还有肉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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