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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拥袖手站在屋中,唇边噙着一抹与侍奉皇帝时截然不同的自得笑意。
“娘娘放心罢,奴婢已派出南亭侍卫,定会将公主安然带出皇宫。”
皇后闭上眼,佛堂里只剩佛珠一颗接一颗拨动的声音。
肃杀的冬风从门外不断灌入,吹不散屋中浓烈的香烛气味。
佛像在高台上怒目圆瞪,李拥看了一眼,心虚地移开了眼。
“娘娘若没有其他事,奴婢便退下了。”他赔笑道。
皇后的沉默便是应许,李拥对着她的背影行了个礼,转身退出佛堂。
他是派出南亭侍卫带公主离宫,但却没保证,公主离宫之后的命运。
皇帝要杀的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李拥在皇后面前发了毒誓,若是有违诺言,下辈子也会是残缺之身。所以他钻了漏洞,命南亭处的心腹将姬萦活着带出皇宫,另找地方杀害后再剥下面皮带回交差,如此便不会违背诺言。
李拥难掩快意地走进盛放宝玺的天宝殿,命左右小太监退下后,走到放传国玉玺的玉台前,揭开了蒙盖的红布。
红布之下,是一尊咧着大口的饕餮玉雕。
似嘲讽,似威吓。
传国玉玺,不翼而飞。
李拥目眦欲裂,怒吼声像是尖叫:
“立即通报城门,拦下所有驾车离宫的南亭侍卫!”
“陛下,你是否后悔接我回宫?”
龙椅上的皇帝闭了闭眼,或是想回避他少年时的心仪之人,也似是想要逃避这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再睁开眼时,皇后依然静静站在那里。他正值壮年,发根乌黑,青梅竹马的妻子那头乌黑的青丝却已斑白了。
星星点点的白色,像一根根银针,让他经年麻木的内心也为之一痛。
他移开目光,低声道:
“皇后好不容易出一趟静思阁,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朕说吗?”
“有。”她说,“我后悔回宫了。”
“……”
皇帝重新将目光投向她。
皇后褪下静思阁里日日穿的细麻衣裙,重新穿上了皇后的朝服。
深青色的袆衣上以金丝织绣着翟鸟花纹,有着无上威严的皇后之服,仅仅裹挟着一个空壳似的瘦弱身体。
她上一次穿这身衣裳,还是同他一起谒庙的时候。和记忆中宠冠六宫的女人相比,眼前的她已经近乎陌生了。
更空洞,更疲惫,更冷更遥远。
她说,“若不是我以死要挟,执意返回宫中,大当家不会死,山寨里的三千寨民不会死,我的女儿也不会背地里被人指骂野种,担上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你和我,更不会沦落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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