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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孤身一人惯了吧。
郦黎下意识抬手,想去触碰藏在怀中的福囊,但他手指微动,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了自己的异样。
除了陆舫外,无人注意到方才郦黎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
“陛下,”陆舫看着郦黎,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臣在京外有一处田地,面积不大,只有十余亩,由一老仆掌管着。”
“那块田地并不记在臣名下,只是因为那老仆对臣忠心耿耿,所以一直代为掌管。现在严弥牢牢把控着城门,不允许朝臣亲眷离京,若陛下能把臣家中老母顺利送出城外,臣以为,穆大人也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郦黎喉头滚动了一下,“你……愿意把你的母亲托付给朕?”
就不怕他失败吗?
陆舫笑道:“陛下对臣是有什么误解吗?舫虽不才,但也知道一人不事二主的道理,既然舫选择了跟随陛下,那自然是押上全部身家,一条道走到底了。”
一旁的季默沉默地握紧了剑柄。
“朕明白了,”郦黎十分感动,一口答应下来,“朕会想办法的,卫尉那边,虽然是他无礼在先,但还望元善你以大局为重,不要计较此事。”
“陛下放心,臣一向大度,怎么会记挂这种小事呢。”
陆舫宽容道,一派深明大义的白莲花姿态。
他没坐多久便欣欣然告辞了,临走前,还顺走了宫中的一瓶御酒。
但郦黎殊不知,那天的真实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我曾在相国府宴会上,亲耳听到穆大人说‘国之蠹虫’四字,当时舫以为,大人说此话是因为不愿与严党同流合污,心怀家国社稷,因而内心敬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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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舫目光如电,咄咄逼人道:“可如今罗登已死,两大国贼只剩下一个严弥,穆大人反倒没了当初的胆气,对舫所提之事犹豫不决、畏首畏尾、优柔寡断,怎么,难不成是被严弥老儿吓破胆了不成!?”
“住口!”
饶是穆玄脾气再好,也忍不了被小辈上门指着鼻子骂他软蛋。
他骂道:“区区五品小官,你懂个屁的家国社稷!”
陆舫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舫官职微末,不错,但若当了大官就必须要像穆大人这样瞻前顾后贪生怕死,那这个官,还不如不当!”
“你说谁贪生怕死?”
穆玄额头青筋乱蹦,猛地上前一步,拎着陆舫的衣襟怒吼:“老夫十四岁入行伍,二十便能独自领军击退匈奴,杀敌过百,即使半截身子入土,也随时都能上战场为陛下马革裹尸!你呢?你做了什么?”
“黄口小儿,满嘴大道理,不过嘴上逞能罢了!”
穆玄愤恨地冷哼一声,松开陆舫的衣襟,转身不想再理会他,“来人啊,送客!”
“且慢。”
陆舫沉声道:“穆大人,舫既然敢单独来贵府,难道大人猜不出缘由吗?还有近些日子京城发生的事情,您在官场混迹多年,当真察觉不到,这背后究竟是谁的手笔吗?”
穆玄眉头一跳。
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不像严弥站得那么高,又傲慢到不愿推翻自己的成见,穆玄其实和陆舫一样,早在义卖会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郦黎的变化。
自打罗登执掌禁军后,他每天都无所事事,只能在家含饴弄孙,与街坊邻居互相聊天走动。
如果不是时常擦拭,就连挂在腰间的宝剑都要生锈了。
穆玄眼睁睁看着国家江河日下,却无能为力,身体也因为精神的颓靡一天天的衰败下去,那种滋味,简直比活剐了他还要难受!
他有心想学老友何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家中老妻抱着孙儿跪下哭求他,恳求他莫要为家中招惹祸事,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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