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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让人去薛家村告诉你奶奶,明天接她来府上。”李文简不想当着她的面动怒,揉着眉心,将心头对王仲牵起来的怒火强压下去,“以后你们就住在安府,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夜雨无月,昭蘅的小脸在幽暗的灯光底下显得更加瘦削,她漆黑的眼珠子落在李文简的脸上,半是犹豫半是诧异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为什么。”李文简说,“就像雨润万物,月照人间,不问缘由,也没有缘由。我想帮你,就帮了。”
昭蘅听了他的话更加困惑,转头却想到,庙里的菩萨不就是这样吗?世人向他们祈愿,他们便驱散人间万般愁。
所以,书琅哥哥也像菩萨一样。
天色已晚,李文简怕薛氏在家中担忧,让谏宁骑快马到村中知会她一声,雨夜不方便出行,等天亮了,府上的马车会去接她。
昭蘅身上湿透了,他怕她染上风寒,先让人将她带下去沐浴更衣。
晏山居没有小姑娘的衣衫,又特意让人去白氏那里借了两套安清涵的衣服给她穿。
牧归好奇地跟在李文简身后,有些不解地询问:“公子,我用了很多办法,她都不上当,今夜为何会过来?”
李文简眼也不抬,只语气颇有几分轻快地说道:“因为她很聪明。”
牧归又问:“要我跟刘管事说一声,让他在宁平巷给她们安排个住处吗?”
安氏宽厚,对来投奔的亲友和落魄文人都以礼相待,起初在府上西北角辟出一角供他们居住。后来战乱起,来投奔的人越来越多,也是为了府上的安全,安氏傍着后院府墙起了一排平房容纳落魄亲友和门客。
牧归心想,公子当时因为王仲的一面之词误抓了这个小姑娘,可到底没伤着她,对她怎么样,甚至事后一直找补帮她,现在她来投奔,送去宁平巷也合适。
可谁知,李文简隔了一会儿,面上添了几分愉悦:“不用,我去跟大舅母说,让她们住在庆园。”
“庆园?”牧归纳闷,庆园离公子的晏山居只有一墙之隔,虽说不大,前后只有三四间房,可园中风光奇好,临湖靠园,就算园子里的正经主子也不是谁都能住上的。
公子怎么对那个小鬼头如此优待?
他不解地挠了挠头,公子原本就稳重老练,现在做事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昭蘅被几个侍女带去
了一间房内,她们服侍着她脱下一身沾满泥水的粗布麻衣,洗去这一路上沾染的泥污,又在借来的一大堆新衣里挑好了衣裳替她换上。
昭蘅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面黄肌瘦的人影,人还是懵的。
丫鬟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头发,她浑身不自在,可她只要说自己来,她们就说:“这是公子吩咐的。”
窗外雨声不歇,昭蘅没有丝毫睡意,抱着柔软的小枕头坐在床上发呆,听着外面不停歇的雨,她心里复杂极了。
这个地方好漂亮,房间的每一根柱子上都雕着精美的花。
书琅哥哥说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整个人就像轻飘飘地踩在云朵上。
无论是这陌生的府邸,还是从天而降的华服,一切都让她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姑娘,该睡觉了。”开门声忽然传来,刚才为她搓澡的那个丫鬟走了进来,看着那窈窕的身影渐近。
她走到床边,蹲下身打算为她除去鞋子。她有点脸红,还有点不太自在,自己一脚踢开鞋子,飞快地爬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盈雀之前服侍过大姑娘,晚上哄睡可得费一番功夫,见昭蘅如此乖觉,她唇角微弯,将她的被角掖好,道,“快睡吧,公子说明天早上你祖母很早就会来府上,你还要早起。”
“祖母?”昭蘅对这样的称呼还很陌生。
盈雀想到她来时穿的那身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料想她应该是穷苦出身,便笑了笑说道:“就是奶奶的意思,他们大户人家讲究,都唤祖母。”
昭蘅哦了声,偏着头又呢喃了两声。
盈雀温软的手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柔声说:“睡吧。”
昭蘅点点头,乖巧地慢慢合上疲惫的双眼。
盈雀在床边守着,等她睡熟了才熄灯到次间歇息。
李文简漏夜去见了白氏。
安氏乃是百年大儒,家风醇厚,乐善好施,李文简出面为她求情,白氏自会卖他几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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