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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影骂骂咧咧地跟着岑非上了楼,在面前房门打开的时候,突然噤了声。
这间屋子似乎是一间休息室,装修得很简洁。四四方方的房间的中央放了一套沙发与贵妃榻;东面和北面都开着窗,光线从不同角度透进来,显得房间很明亮的样子;窗下与靠近门的墙边站着一排排矮柜,上面放着五花八门的纪念品摆饰和相册书籍;而最扎眼的,是剩下的那一面墙,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各色照片:丹霞山的落日,青海湖的月光,华山的陡峭险峻,西湖的氤氲水汽,圣彼得堡恢弘的大教堂,圣托里尼白蓝相间的房屋与海……几乎都是些风景照,它们众星捧月般,零星四散地簇拥着一张巨大的真人等身照片——像是一张机场抓拍,背景里的人影虚化严重,只中间那人的形象是清晰而生动的:干干净净的青年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低低的鸭舌帽下方隐隐露出削瘦的下颚,微微紧抿的唇,和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时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方小雅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照片上的人,是与他长得非常相像的,他的哥哥,时光。
05
“拿着,你的可乐。”
时影盯着时光的照片久久没有回神,直到被胳膊上的凉意冰了一下。他愣愣地接过可乐罐,也不喝,只是看着岑非以一个熟练的姿势坐到了照片正对面的沙发上,深深注视着墙上的相片。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和朋友一起去西藏拍景,他来机场送我。”岑非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声音却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这些年我一直在猜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每次猜到了又不愿相信……可这次,终究没能逃过。”
“你看出来了吗?小光他想说什么?”岑非把目光转到了时影的脸上,轻声问道。
时影咬了咬唇,低下头,不说话。
“是不舍,是离别。小光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对不对?”
房间里是长久的静默,岑非摘掉了眼镜,闭上眼倚靠在沙发上,胸膛起起伏伏,声音依然极为克制:“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多告诉我一点关于他的事吗?他得了什么病?有没有留遗言给我?你为什么五年都没来找我?只是因为还不出钱?”
“我……”时影犹豫良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是恶性脑肿瘤……情况不太乐观,手术的成功率只有20,当时手术钱不够,所以我哥问你借了钱。后来……后来手术失败,他就走了。我没钱还你也就不敢来找你,就是这样……”
“你应该知道十万块对我来说根本不算钱。”岑非睁开了眼睛,逼视着面前的青年,“所以呢?他就没有一句话让你带给我吗?”
“有,有的……他说让你忘记他,别等他了……”
“只是这样?”岑非往前探了探身体。
“嗯啊,没别的了。”时影下意识地往后闪躲,“我还会骗你不成,我干嘛骗你!”
岑非盯着他的眼睛许久,再次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闭上眼瘫坐在沙发上。
时影心绪不宁,慌忙打开手头的可乐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说说吧,说说小光的事。”岑非的声音低沉嘶哑。
“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是都知道吗?你们都是那种关系了……”
岑非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我们是在交往没错,但他瞒着我太多事了。”
“当时他在我母校s大附近的咖啡厅打工,他叫我学长,我一直以为他也是s大的学生。”
“直到后来我回来发现他失踪,咖啡店也倒闭了,我在学校问遍了才知道根本没他这个人。”
“我们认识了九个月,在一起两个月,他一直不愿透露自己的事,也不肯说出真名,我只知道他叫小光,咖啡店里大家都叫他小光。”
“后来他剃了个光头,我还开玩笑说是不是因为叫小光才剃光头,他也不解释,只是笑……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因为化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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